没做全便被推上战场的替死鬼,狗屁不通的窝囊废一个,竟没想到才见个大军的影儿,便要临阵脱逃了。 南疆三方叛军联合,为首三人正是结拜的兄弟,催命坎库,象骑独龙,以及叛军首领布特。 三人都是歃过血的关系,亲密无间,此前坎库遭长陵军送命,南疆军痛疾欲寻回安葬,布特与独龙气得发疯,却只在山林间发现他被剁成几块的尸体,甚至还缺了脑袋。 而今南疆的探子隐在林间,看着这么大一群人招摇而过,明晃晃的拿着他的人头像是在彰显气势似的,布特气得发抖,掀桌大骂,势要让长陵那疯太子受尽屈辱,碎尸万段。 “但说跟着他的侍卫可不简单。”独龙站在一侧,咬牙接道。这南疆象骑身材短小,一只眼以黑布罩着,牙齿参差不齐,张口说话时露得全是狠色: “大内禁卫首领出身的人,可都是万里挑一的功夫,不容小觑。” “可他终归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布特冷嘲道:“你领一队精兵,杀他就是。攻城一事,不差你这群兵。至今为止势如破竹,耐他柱国军又如何?中原不过一群蛀梁硕鼠,早该塌了梁了,待你我破了长陵,长驱皇城,与德惠娘娘内应,不仅可得分城三十,更能操控那幼龄皇帝!想到这儿,区区长陵,怎能阻我宏图大业。” “确实。”独龙嗤嗤笑道:“我这象骑一脚踏平他的马队,秋后的蚂蚱了,让他再蹦跶半晚。到时候也将他的人头挂旗上,攻城时多有奇效。” “你先带个三千人去。”布特摩挲着指尖玉宝戒指:“若是雪战难胜,南疆大军为你做后盾,随时掉头助你杀人。不只是为了三弟复仇,更是为了士气,定要取了他那颗人头。” 南疆地界温暖,从未见过雪,便也不适应什么深冬寒冷的雪战,不过难逢大昭护国军偏在这时候离京,机会千载难逢,不容错过。 好在独龙这一队精兵可是地头蛇似的不要命的狠种,骑着头酱色壮象,奔起来地动山摇。 他靠这一头大象,在中原战场说得上是所向披靡,象皮厚重刀枪不入,一脚踏进敌军里可就能踩扁大片活人。 独龙顺着探子指的方向追到入夜,眼看天色渐暗,是快到了他们的大军攻城的时候,终于才在积雪厚重的山头瞧见那一队边逃命,还边有闲心狩猎的人马。 距离较远,天色又暗,往山岗高处望去,只能见的模糊的影子,随树影拨动好似还在乐此不彼地涌动寻猎。 真是浑噩。独龙盘坐在象背大笑:“都什么时候了,想跑不闷声跑,还在这招摇过市了!给我抓活的!” 人影虽然模糊,但太子红衣与侍卫银袍可是显眼。野象轰隆冲杀上去,一众精兵横刀直上,眼看就要砍到跟前—— 那群人居然不动了。 “好家伙,坐以待毙不是?” 太子红衣下的宽肩挺括,风吹得大袖摇摆。部下抡起套绳中了他脖子,心中暗喜,独龙当是其坐以待毙: “想些法子。”他扭头以中原话道:“如何才算得好好凌辱你一番,为坎库复仇?或者跪下求求我,说不定大发慈悲——” 独龙的话突然止了。 ——“咯吱————” “太子殿下”忽然与部下一同僵硬回过了头,瞳孔漆黑,其中红光乍现! “操!有诈!”独龙猛地勒紧象颈,速速回头。 话音未落,但来不及躲闪,便听“轰隆”一声巨响,整片山头炸火光四起,几乎移成平地的耀亮半天! 二百多只幻术傀儡人偶自爆,威力撼天动地,独龙只觉耳边嗡鸣失聪,直接从象背跌下,浑身都痛,待勉强打起精神,抬眼见自己周围哀嚎声不断,全是断手断脚炸成几截的兵,甚至连自己所向锐不可当心爱坐骑——此刻也断了条粗壮象腿,血肉模糊,倒在地上高声悲鸣! 铺天淋下的血雨混起破碎木屑,哗啦啦浇盖一身。 “我操他妈的!”独龙自己也是被碎屑崩得处处流血,摇摇晃晃起身,发了狠的嘴里只剩下恶骂: “我操!敢戏弄老子!攻什么城,攻他姥姥的城!都给我追这狗娘养的废太子!” 第98章 红狐 远处背山地林子后,一队人马披着雪色大袄藏在里头。 “嘶——有点残忍。”桂弘抓着画良之的披风领尖儿,贴在他耳朵旁边小声道。 画良之目瞪口呆望着远处冲天烟尘,再扭头瞧了瞧面不改色地掸去指尖残留的符咒灰烬的楚东离。 “看什么。”楚东离没抬头,手底下按着他弟的脑袋,冷不丁道。 “咳。”画良之憋了半晌:“楚东离,老子道歉。” 楚东离这才舍得斜斜睨了他一眼:“你道个什么歉。” “就我以前,嘲你武技不如人,还有……哎呀反正就是多有得罪的那些话,您别放在心上啊。”画良之刻意瞧着别的地方嘟囔,外接一句:“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记了仇,过后要害我,死也想死得体面点,至少手脚健全。” 楚东离得趣哑笑,道:“武技不如您,那是真的,画大人何须道歉。但我楚某也不是光凭两张嘴皮打架就能蹬得揽星楼的顶,您得颠清楚这个。” 画良之正了正色,拿手肘拐了桂弘,又把自己衣领子从他手指缝里拔出来,略带些嫌道: “咱们还得往北上。损这三千精兵对南疆不足为惧,只拖了他们一夜远远不够,我们得跑,带着他们耐不了寒的大军,往北跑。” 楚东离抬目望了眼星局天象。 眼下晴夜星明,当是个好天气的。 “十个时辰。”他说:“下一场暴风雪,至少还要十个时辰。在这之前要成功引他们入野山峻岭,绝非易事。” 桂弘沉默凝着远处火光,再见天上独龙放飞了信号弹后,大批攻城的兵即将转向朝他们而来。 估不出数量,定超小万。 长陵城上,李肄持锏威立,瞳孔紧缩的瞬间,是见分明已经击鼓擂鸣的大军忽然转向,他知道是太子殿下这枚诱饵,起效了。 “您一定要平安归京。” 桂弘从雪地的遮掩中起身,解下身披白袄,露出的可是真正一件朱红公服,入夜的月光下宛若指路明灯。 画良之亦与太子侍卫的二百五十名兵士一同解下伪装,便成一路炫目,为的是大昭天下的明日而亮。 夜深了。 南疆的军队如狼似虎,火把烧得满山艳艳,枯林压月色,眼看山路愈发不见五指。 他们一行暴露了真实行踪,引来小半数的叛军,像是逮狐的野狼群。 红狐在夜影中于雪地狂奔,忽隐忽现。 入了林子,便再不能停,也不能燃火把照明,是真的要逃。 桂弘一马当先,这几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