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把教堂内部浏览个遍,但这人显然意犹未尽。季南风应声跟上他的步子,燕鸥便牵着他的手,直直走进中殿的正门。 从正门进去,便是一眼到头的礼堂,他们彼此的手,穿过人潮人海,一步一步朝前迈着步子。 四周的人声似乎与他们无关,海浪般拂过他们的耳侧,此时他们身披圣洁的琉璃彩光,朝着台阶上的主祭坛走去。 头顶,耶稣像伫立于巨大的华盖之下,阳光透过上方高耸的拱顶,将耶稣和耶稣脚下的他们,一并拥入怀中。 他们手牵着手,站到祭坛边。他们在人山人海中几乎被淹没。 燕鸥看着面前的人流,似乎将他们想象成为他们送上祝福的观众,然后看向身旁的季南风,弯着眼睛,小心地哼出一个旋律:“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调跑了十八弯,但季南风还是一耳朵就听出来,他哼的是婚礼进行曲。他又看了一眼眼前这神圣的教堂,执起燕鸥的手,和他一起哼唱着,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圣乐。 没有人能看见他们,但所有人又都能看见他们。 季南风转身看着那圣洁的光斑点亮燕鸥的眼睛,用手指轻轻圈住燕鸥的无名指。 那里有季南风在纪念日时送他的戒指,现在他将自己也送给了燕鸥。 燕鸥也握住他的手指,抬起头,轻轻吻在他的唇上。 ——他们在人海中举办了一场婚礼。 第79章 春日负暄79 这场“婚礼”在无人知晓处开始, 在无声喧闹中落幕。 短短几步路,对于建造百余年仍未完工的圣家堂,只是片刻即逝的浮光掠影, 对于置身其中的人来说, 却漫长如度过一生。 两个人认认真真地走着, 除了执手哼唱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直到一曲毕, 两人走出教堂的长廊, 走到春日的艳阳天下。 站定,燕鸥刚想抬头说些什么, 就看季南风捧起双手, 举到他的头顶, 似乎等待什么落在自己的手心后,又轻轻将那空空的一捧洒下。 虽然对方一句话都没有解释,但燕鸥还是笑起来——这人是在模仿牧师的洗礼, 他从天上借了一捧阳光, 洒在了最爱的人身上。 神圣洗净污秽,光明驱逐黑暗。这便是这世上最隆重、最纯洁的祝福。 似乎每一次放纵之后, 就会有或大或小的症状找上门来。这一次,燕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 以为自己侥幸摆脱魔咒, 没想到还是没躲得过。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都没出什么问题,吃完饭这人大脑复苏, 昨天圣家堂那纷繁复杂的图纹雕刻又钻进脑子里。 他还想趁热跟季南风多复盘几句, 没想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图像在脑子里骤然聚在一起, 像是变成了一把密度极高、极其尖锐的刀,直往他脑子里凿起来。 他手边的叉子“当啷”一下掉在地上, 只是一瞬间,脸上就没了血色。 季南风原本正在收拾餐桌,刚要起身就发现情况不对,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过去询问。 此时,燕鸥已经被这尖锐的痛感笼罩,耳朵里嗡嗡尖叫起来。他捂着脑袋,明知道季南风正在跟自己说话,却就像是隔着一层膜一般,模糊地听不清楚。 人从精神满满到近乎瘫软,只需要一阵无法承受的疼痛。燕鸥原本还兴冲冲想着今天的旅行计划,此时此刻,就连坐在桌边都快没了力气。 他不知道季南风是怎么把抽了骨架一般的自己抱到床上的,只知道那疼得实在扛不住,冷汗一层一层地冒,眼前一阵一阵地黑。 喉头就像被一只手掐紧一般,呼吸都十分困难,心脏也在这剧烈的疼痛中胡乱跳着——来势过于凶猛,燕鸥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就被直接打垮了。 就像是兴冲冲走在约会的路上,一转头就发现了持刀抢劫的凶犯朝自己砍来,燕鸥被这一遭弄得方寸大乱,平日里满满的安全感直接碎了一地。 看他慌张地喘着气,又因为疼痛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季南风慌忙把他抱紧自己的怀里,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臂弯中。 他看见燕鸥的眼睛睁大了一下,接着便疲惫地半阖上,似乎是安心地将一切交给了这具搂着他的身体。 只是全身还在轻轻发抖,呼吸也是从喉咙眼儿里一点点挤出来的,估计还是疼得很,只是没那么烦、没那么害怕了。 季南风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额头,轻轻把他放进被子里,接着快速准备好一条沾湿的毛巾冷敷。 冰冰凉凉的毛巾敷到额头上的一瞬间,燕鸥紧缩的眉头似乎就被融化了。 冷敷是对于燕鸥来说,一个相对还算有效的办法,这段时间走来,两个人摸索出来很多经验,处理起这些问题也娴熟很多——比如可以冰一冰额头、比如换个方向侧睡,比如永远要先把他抱在怀里,让他冷静下来,再去做后面应该做的所有事。 再比如,给他一点时间,要是再没有好转,一定要去医院。 似乎是猜到他在想什么,燕鸥疲惫的睁开眼,毫无血色的苍白的嘴唇轻颤抖了好久,才勉强吐出一句:“……好多了,老婆,一会儿就好了。” 他就是这么排斥去医院,季南风没有回应,只是让他暂时先躺在自己的腿上,一遍遍轻声安抚,一遍遍确认他的情况。 比较麻烦的是,燕鸥现在吃的药和大部分止痛药物互斥,除了刚才那些治标不治本的物理方法之外,没有任何可以缓解疼痛的手段。 他疼到连拳头都握不起来,视野忽明忽暗地,但却硬撑着,不让自己陷入更被动的状态里——真要说生病给他带来了什么,最明显的便是他对疼痛的忍受程度提高了太多,很多时候可以咬牙扛住不用去医院了。 半分钟后,剧痛慢慢褪成了钝痛,没有那么叫人痛不欲生,但依旧像是有一块粗糙的砂纸,蒙在脑子里,一下一下用力地打磨着脆弱的肉身。 燕鸥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紧张也消散了不少,但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难受得很。 “这种感觉,就像有人在我脑袋里面捣柠檬……”燕鸥晕晕乎乎地形容着。 他这样趴在自己腿上的样子,像一只累趴的小狗,看着可怜,但是又因为这人的话显得有点可爱。季南风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问道:“为什么是捣柠檬?” 燕鸥也被他的认真劲儿逗笑了,翻了个身,呈海星状:“因为好酸……我知道运动之后肌肉会酸,第一次知道原来脑袋也会酸,感觉再动脑子就要散架了……” 季南风伸手帮他按摩头皮——虽然他知道这人是脑袋里边难受,但他也想为燕鸥做点什么。 虽然隔靴搔痒,但季南风按摩得非常舒服,燕鸥便像一个被挠得舒服的小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