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皮,满意道,“就是那些油炸小吃还是不太吃得动,总觉得闻得就有些腻。” “油炸食品少吃点好。”季南风安慰道,“不吃挺好的。” 燕鸥好哄得很,季南风这么一说便又觉得是件好事儿了。两个人沿着公园慢悠悠溜达了一圈,边走边吃边消食,把传说中必吃不可的著名美食都浅尝了一遍,燕鸥甚至还舔了一口他买给季南风、其实是自己想吃的雪糕。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态就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此时此刻燕鸥终于理解到了“及时行乐”的真谛,像他这样的人,唯一能把握住的,大约也就只有当下了。 两个人认真地解决了晚餐之后,又去附近逛了衣服。 两个人几乎同时相中了同一件款式,但真当燕鸥习惯性拿了曾经的尺码,却发现即便是吃饱饭甚至是吃撑了的状态下,衣服依旧大到根本穿不了,才惊觉自己这一年,真的瘦了太多太多——手臂上曾经自然练出的肌肉线条已经消退完了,身上消瘦得近乎只剩下骨架,他看着自己根根分明的肋骨,看着这具曾经健康活力、如今风一吹似乎就会倒了的身子,心情又酸涩起来。 疾病真的把他啃噬到几乎只剩一具骷髅了。 他磨磨蹭蹭之时,季南风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样了?崽崽?刚换的尺码合适吗?” 燕鸥看着换小号之后服服帖帖的自己,忙换上笑脸,走过去:“好看!我在里面欣赏好久了!” 合适尺寸的衣服刚刚好将他病态的瘦削遮挡起来,恰巧燕鸥的面部线条柔和,即使体重严重下降,在脸上也看不出太大的变化,这么一套新衣服换上,整个人看上去健康精神了很多。 季南风没有提尺码的事,只是上下认认真真看了一通,才真诚地表扬道:“真的很好看,你喜欢的话就买下来吧。” 燕鸥顾不上什么好看不好看,只是觉得这能遮住自己一身的病气,便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好,我好喜欢。” 说罢又指了指进门就看中的另一套,推着季南风去试试看。 他们今晚回去得并不算迟,路上人声鼎沸、正是热闹时。但燕鸥沿着小公园吃了个遍,还买了大包小包很多衣服,已经属于超常发挥的水准了。 回去坐在车上,他觉得累得很,脑袋也隐隐地不舒服,但他却没有倒头就睡,只是伴着《恭喜恭喜》的歌声,安安静静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微妙的情绪,季南风开口找起了话题:“崽崽喜欢过年吗?” 燕鸥抬起眼睛,看着外面的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坦诚道:“今天之前,很不喜欢。” “以前过年的时候,总会让我想起来自己和家里不来往了,虽然是我自己要走的,但是看着别人举家团圆,我也蛮嫉妒的。”燕鸥笑道,“所以你一过年就带我出国,我们都是逃难去的呀,就像是被爆竹声吓跑的年兽,在最喜庆的日子里却最狼狈。” 季南风也笑了笑,不置可否。 “但是今年我是很开心的。”燕鸥说,“因为我也买了新衣服、还吃到了好吃的,明天我们还要给爸爸妈妈买过年的礼物,到时候会跟他们打视频。而且你看,外面的灯映得我的脸,气色好了很多,新衣服穿在身上也很精神,感觉和过路的人也没什么两样——这个春节我和别人是一样的。” 听到他过得开心,季南风便也放心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真是发现得太晚了。”燕鸥慢慢地道,“我以前总觉得,我们没有家,不配过这样团团圆圆的日子,所以一到过年就想逃走。” “但是仔细回想起来,这么多年,不都是有你一直陪着我吗?即使不在国内过年,也有你和我一起在世界各地转悠。我们虽然没有固定的房产,但是无论在哪里,我们都会一起认真努力地经营自己的生活。” “我不是没有家呀,季南风。”燕鸥笑道,“你就是我的家。” 第54章 冬山如睡54 仔细想来也是, 对于他们来说,“家”不是一栋在他们名下的房子,也是所谓一大家人团团圆圆, 而是无论身在何处都有的依伴和港湾, 是内心深处的归宿感。 他们一起给彼此了一个充满爱意和幸福的家啊。 车开回到酒店的时候, 燕鸥还是没有睡着,脸色还比之前更难看了。季南风知道他又不舒服了, 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能一边安慰他,一边摸索着他的手指。 回到房间时, 燕鸥没能多吭一句话, 便一头栽到了床上。他是个爱干净的, 没洗澡就上床让他在难受的基础上,又多了一丝心理上的烦躁。怕自己没洗漱就睡着了,他便撑着精神跟自己作对。 “我缓一会儿就去洗澡……”燕鸥气若游丝地挤出一句, “马上就好……” 季南风见状, 立刻道:“你放心睡,我帮你擦身子。” 燕鸥痛苦地哼了一声, 蜷着身子满脸惨白地颤抖着,似乎是想睡都没法睡着。 之前的手术里, 他的肿瘤就没完全切干净, 因此疼痛、复发都是必然的。但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在本该开心快乐的新春, 在他拍到北极燕鸥之前。燕鸥本就脆弱的情绪, 在噩梦般的痛苦之下再一次受到了打击。 季南风分身乏术, 火急火燎跑去给他打水、准备换洗衣服,便难以同时照顾他的心情, 给他精神上的支撑。 等他端着毛巾和水盆来到窗前,看见燕鸥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时,他的心都要跟着碎了一地。 但他不能在病人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强行把自己的心慌和担忧掩藏起来,装作冷静的样子:“崽崽安心睡吧,药已经吃过了,现在什么都不用考虑的……” 燕鸥咬着牙,紧紧抱住季南风的手,冷汗一层一层地往上冒。 不知道是这个人渐渐学会了忍耐疼痛,还是实在是痛过了头几乎虚脱,这个曾经一点点小伤都会疼得大呼小叫的家伙,在这样的折磨前,他居然沉默着,一言不发。 季南风拿着热水沾湿的毛巾,认认真真帮他擦洗着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又把他抱进怀里安慰着。 在季南风一遍遍的安抚下,燕鸥的紧张消散了不少,身体不再像先前那般紧绷着,只是一松劲儿,情绪就上来了。 他缩在季南风的怀里,眼睛“唰”地一下就红了,似乎是忍了很久才没让自己流下眼泪,只是小声哽咽着问道:“……老婆,这年还能过吗……?” 季南风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搂着他说:“你别着急,还有好几天呢,休息够了好得就会快一些。” 燕鸥又被疼得一哆嗦,只能把脸狠狠埋进季南风的怀里,好半天才有些迷糊道:“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