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面心疼,又气自己不够用心。
“别急,别急,”沈翊起身扶着她,见她眼尾泛红,心里头也不是滋味,“我每日午歇来着,不碍事。”
闻姝倔强地瞪着他:“若不是被我无意间发现,你还要撑到什么时候?不就是梦魇,谁不会做梦,惊醒了再睡便是,哪里值当你这样损自己的身子。”
“好、好,我错了,我的错,可别哭。”沈翊一瞧见她的眼泪就忙不迭认错,本是为着她着想,结果还是让她忧心。
闻姝气红了眼,气沈翊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气自己不够关心他。
沈翊抽出帕子给她拭泪,求饶似地哄着,“不是多大事,别恼了,四哥向你道歉,知道错了,往后一定不瞒着你。”
闻姝胸前起伏,气息不稳,就这么抿着唇看他,特别想骂他,见他眼下的乌青,又只剩下心疼了。
更何况知道他梦魇是因为那场大火,就更说不出重话,瘪嘴问他:“是不是在兰苑的时候就会了?”
从前四哥就不让小厮进屋内伺候,尤其是夜里头,从不要人守夜。
沈翊瞧着她泛红的眼尾,眼里要溢出来的心疼,心头柔软似水,不想瞒她了,“嗯,有时惊醒还好,再睡便是,但有时梦魇压身,怕是会吓着你。”
一句话让闻姝泪如雨下,她撇开脑袋,连忙用帕子胡乱擦着眼角,十年了,一个噩梦反复做了十年,十年不曾睡过好觉,闻姝想想便心如刀割。
“别哭,真的无碍,我都习惯了。”沈翊喉结上下滑动,也只有她会心疼他至此了。
“我去问兰嬷嬷,给你调个安眠的香料,看能不能有好转。”闻姝着实怪不起他来,擦干了泪,只想着怎么替他解决了这件事。
“太医都束手无策,喝了这么久的药也无效,实在不行,我……”沈翊想说和她分房睡,可他说不出来。
哪怕两人至今尚未圆房,可夜里她躺在身侧,偶尔睡着了,下意识地往他身上靠,他就无比满足,实在不想和她分房而居。
“肯定有法子的,你别总是悬在心上,那事不是你的错,母亲在天上,看着你日日难眠,也会心疼。”白日里本就忙,夜里还不能安枕,沈翊得何其强大才能撑得住啊。
“好,我听你的,不哭了。”沈翊如今也没别的法子,抬手用指腹蹭掉她羽睫上悬着的泪珠。
闻姝吸了吸鼻尖,微红的眼眶望着他,“我是心疼你,你如今年富力强,可身子也不是这么糟践的。”
沈翊笑了笑,“有姝儿心疼就足够了。”
闻姝无奈地摇摇头,“既然这药已经煎好,快喝了吧,都要凉了,下次你再瞒着我,我就不理你了。”
“行。”沈翊端起药碗,一口饮尽,分明是苦得令人发涩的药,灌入胃里,竟然变得暖融融,甜滋滋。
一个人久了,挨了骂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