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姿势,甘霖觉得更尴尬了,他没察觉到此时自己的心情比起刚刚的崩溃,甚至算得上轻松。 “没有你这样的吧?”邵时渊说,显然也有些苦恼,语气弥漫着无奈,顿了很久也没继续说话。 “你刚刚在表白吗?”他突然问。 甘霖抿着嘴,点了点头。 邵时渊又说:“真的好了吗?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感觉……”甘霖深深呼吸一次,似乎在通过氧气和二氧化碳的交换按摩心灵,得到答案:“感觉很平静。” “关于男孩的自己和女孩的自己,还有不平衡的感觉吗?”邵时渊继续问,又补充说,“要不要叫周老师进来?” 甘霖摇了摇头,他想了想,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好像在感受什么,他说:“好像已经没事了,她——女孩子的她,睡着了,我不知道……她只是在六岁的时候短暂地醒来过,又在这几年陪着我,现在好像已经不在了。” 甘霖喃喃:“我把你们拆散了,又把她分享给你,她现在应该很幸福。” 他的表述很奇怪,偏偏邵时渊能听懂,拆散是复仇的话,那分享给邵时渊的,则是甘霖为女孩子的她找到了一个安全的住所,那甘霖为什么要离开自己呢?这让邵时渊感到十分难过。 “那很好。”他说,“所以你要离开我了吗?” 甘霖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邵时渊又继续说,“正常而言,表白完的步骤——如果没被拒绝的话——应该展开追求。” 邵时渊难过的或许并不是甘霖要离开他这点,而是甘霖冒着巨大的风险把自己分享给他,又要离开了,这是什么意思呢?好像甘霖一天还在世上,就会有一部分自己永恒地爱着邵时渊,但他根本不指望邵时渊能有所回应。 甘霖有些胆怯地回问:“是吗?” 邵时渊点了点头,甘霖又说:“其实我一直在追求你,这些天尤其是,我喊你哥哥,其实不止把你当哥哥,我想在相处的时候让你也喜欢我一点。但好像没有成功。” 邵时渊不置可否,甘霖便有些破罐子破摔地继续:“我故意把自己弄得很可怜,其实我偶尔也觉得那些事,也不算很严重,只是……只是被碰了碰,有很多女孩要比我更可怜。但我还是会在你面前不自主地变得很脆弱,我想可怜一点,你会对我好。”他把头低下了。 邵时渊没有马上提关于自己的问题,而是皱眉思索一阵,问道:“你觉得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吗?” 甘霖点点头,“偶尔看到一些更残酷的社会新闻,会觉得自己的这些痛苦,有些不值一提。把自己弄成这样……很做作。”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邵时渊的声音几乎有些愤怒了,“这不是谁更可怜的问题,可怜也不应该被这样简单量化……”他有些卡壳,不知道该怎么和甘霖说。 “你的确是非常难受的,对吗?”他问。 甘霖又点了点头。 邵时渊便说:“那就是了,只要你觉得难受,就是对方的行为,有不对。你不应该把痛苦本身也罪恶化,甘霖,你对自己太严格了。” 甘霖听懂了,有些哀伤地觉得邵时渊好厉害,是个很优秀的大人,很快就把自己的结解开了。 他朝他笑了一下,“好吧。但我的确不是一个很,明亮的人,还想着用可怜来……讨你的爱护。” 邵时渊其实还未完全适应甘霖喜欢自己的事实,然而也并不反感,他只是下意识抗拒甘霖要离开他的样子,小孩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不敢要的样子。 他想给甘霖很多,只是暂时不确定有没有爱。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继续了呢?”邵时渊问,“继续扮可怜。” “我不可怜了呀,”甘霖说,“我的问题解决完了,你全看到了。你不用可怜我了。” 邵时渊没忍住笑了,甘霖有些不解地看着,被揉了一下脑袋,“怎么这么诚实?” 他听不懂邵时渊为什么这么夸自己,只是头一次被摸脑袋有些紧张,感到一种自己过早放弃的可能性。 “或许,你觉得我这样很奇怪吗?”甘霖的表情甚至称得上跃跃欲试,“我是奇怪的,是残疾……” “甘霖,”邵时渊打断了他,“你不是残疾。” “那我就没有能让你继续可怜的地方了。”他很难过地说。 邵时渊拿他没办法,觉得自己俨然一个青春期导师,“可怜和喜欢一样吗?” 甘霖没回话,邵时渊接道:“在你眼里……我的喜欢是扶贫?” 小孩想了想,脸色很臭地说:“我哥那种人你也喜欢,不就是扶贫吗?” 谁也没想到这场刀刀见血的咨询会发展到这个局面,几乎有些可爱了。 “这不是一回事,”邵时渊心累地说,“我从前喜欢你哥……的确是因为他有那么一点好的地方。” “一丁点点。”甘霖说。 “一丁丁点。”邵时渊配合他,小朋友果然很容易被哄好了,邵时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乐于做这件事。 “所以你也应该,”他继续说,“用你的好来打动别人,这才是喜欢。” “那你有被我打动吗?”甘霖理所当然又猝不及防地问。 你有被我打动吗? 邵时渊言之凿凿地开导了这么久,纠错了这么久,似乎也是在回避这一事实,他该如何处理甘霖对自己的感情?自己对甘霖又持有怎样的感情?是弟弟吗?可以是恋人吗?他不确定,这太微妙。 甘霖从他的怔愣中很快丧失自信,自己的确没什么好的,他想,身体不伦不类,也暴露过精神的不安定,还做了许多并不伟岸的事,甚至称得上卑劣和下作了,即便有所原因,甘霖也不认为邵时渊曾经因为自己产生的不痛快可以被轻易原谅,即便对方早就原谅。 他在这个人面前总是觉得抱歉,觉得自卑,他甚至从今天开始不能算一个纯洁的男孩了,这很恶俗,但甘霖忍不住这样诋毁自己。 好像他先把自己打得一文不名,和邵时渊的离别就不会那么伤感。 “我不确定。”这是邵时渊皱眉给出的答案。 甘霖有些无所谓地想,大概是一种婉拒吧。 “可以肯定的是你现在在我这里有些重要。”邵时渊的用词很谨慎,以一种严明的刻度缓缓点燃甘霖的情绪,“这些天来我对你的了解的确有所增多,我觉得你很值得喜欢,除去从前的偏见,你是个不错的男孩,我对你有好感——虽然大概不是你期望的那种。” “但我同样不确定它会不会变成你期望的那种。” 甘霖的心情七上八下,不能无所谓了,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他现下的确不够自信,但也绝不是一个十足胆小的人,有些转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