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玄明君过来的,上到三宗六派,下至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很快一窝蜂涌了进来。 一时场面十分混乱。 楚云山抱着方漱玉,被挤到了一旁,隐约瞧见玄明君似乎打算往外去,还带着自己的师尊,登时急了,正欲追上。 谁料被人一把拉住。 “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魔修尸体?蝴蝶泉的封印是你破开的?” 说话的人是白凤道掌门首徒,虽然声音不重,但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见了,也莫敢轻视。 楚云山顿时被团团围住,动弹不得。 他的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 - 凌却尘没管蝴蝶泉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客卿,基本不会涉及宗门之间的事务,方才出手相护已是尽了责任。对他而言,还是怀里受伤昏迷之人更要紧些。 沈修远耷拉着脑袋躺在他怀里,无意识地蹙着眉,似乎有些痛苦。 凌却尘加紧步伐,不多时便回到客居,轻手轻脚地将他安顿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又将窗户都关了起来。 方才他大致探过脉,沈修远的伤势没有太严重,只是略微受了些磕碰,养一养便好。但魂魄却不稳当,甚至隐隐有了离体之相。 凌却尘翻出固魂丹药,直接倒了半瓶出来,和温水一起喂到他嘴里,然后轻轻拍着背帮他顺了下去。 半晌,沈修远咳嗽了两声,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小声哼哼起来。 他觉得头很痛,身体也很痛,浑身都难受得要命,只有覆在额头的那点凉意令他稍觉舒服。 凌却尘正在给自家师尊探魂。 躺在床上的人不肯安生,迷迷糊糊地转了转脑袋,像只小兽似的在他手上蹭了一下,大概觉得很舒服,又蹭了一下。 凌却尘猛地缩回手。 然后他瞧见某人不高兴地拧起眉,闭着眼往床边蹭过来。 他退,再退,继续退,最后不得不站了起来。 沈师尊蹭了个空,差点掉下床,被小徒弟眼疾手快捞了起来,抱回到床上。 怀抱柔软舒适,还带着些许未曾褪去的寒意,混着淡淡沉香,清冷好闻。沈修远被抱住后,终于不动了,发出满意的咕哝声,安分地窝在他怀里昏睡了过去。 一放回到床上就要醒。 凌却尘不得不维持着这个姿势,看着怀里的人,神色有些怔愣。 须臾,他慢慢伸手,在沈修远苍白的唇边摩挲了一下,又很快把手收了回来。 跟做贼似的。 沈修远睡得不沉,断断续续的,中途疼醒过好几回。 那股好闻的沉香味一直不曾离开,或远或近地笼罩在身侧。 魂魄撕裂般的疼痛渐渐减轻,他偶尔能缓口气,用不太清醒的脑子思索一会儿,琢磨着身边的人究竟是谁。 好像是自己的徒弟。 但自己有很多徒弟……最近见过的有谁来着……楚云山吗?不对,好像还有一个很难哄的……叫什么……什么来着? 沈师尊想不起来,有点焦躁。 一焦躁就把被子蹬了。 盖上来。 再蹬。 有人很耐心地一次次给他盖好被子,沈师尊终于累了,扭头扎进了那个好闻的怀抱里。 “……”凌却尘垂着眼帘看他,须臾,用指腹在他眼尾上轻轻抹了一下。 湿湿的。 睡着的时候都会掉眼泪,看来是真的很怕痛。 凌却尘捻了捻指腹,忽然笑了一声,似是陷入了回忆,轻轻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么爱哭?” “……疼。”沈修远居然应了,还砸吧了一下嘴,很不高兴地嘟囔起来,“因为疼。” 凌却尘愣了愣。 随即收紧手臂,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是你。”他神色温柔得如和煦暖阳,俯身将额头抵在沈修远肩上,喃喃道,“不会有错的,一定是你。” - 等到沈修远情况好转,逐渐稳定下来后,凌却尘做了件事。 他去找自家掌门帮忙,把被关进大牢的楚云山捞了出来。 点苍派掌门本来相当不情愿,不肯放人,叽叽歪歪说水云台一脉相承禀性难移,定是楚云山勾结魔修破坏了蝴蝶泉的封印,意图搅乱万宗大会,玄明君这样不辨是非,怎地连汤掌门也跟着糊涂云云。 凌却尘神色冷淡,道:“我亲眼见到楚掌门挺身而出,救下了我白凤道的人,而且他也通过了灵阵测试,并非魔修。敢问莫掌门,为何要将他继续囚在牢里?” 那小老头嘀咕道:“你当时又没说,大家都以为那些魔修是你杀的……” “如今我出来作证,莫掌门还有什么疑问吗?” “……不敢不敢。” “莫掌门没有,我倒是有一个。”凌却尘停住脚步,偏头看他,“为何要在混乱平息之后立刻重新封印蝴蝶泉?我进谷的时候并未察觉任何异样,莫掌门却一力主张驱散众人,匆忙封印,连三宗六派的掌门都不得查探,实在令人奇怪。” “那地方是我点苍派禁地,外人不得擅入,规矩如此。”莫凌云哼道,“不然你说服汤秦,请老夫去白凤道的禁地见识见识?” 凌却尘没搭腔。 他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关着楚云山的牢房门前,道:“莫掌门,放人吧。” 牢房内,楚云山正靠着墙角坐着。 他被关了两天,眼底乌青,看上去相当憔悴,闻声抬起头,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下意识地往凌却尘身后看去,没见到想象中的身影,又变得没精打采起来。 凌却尘对这一眼莫名感到不悦。 他知道楚云山在找谁。 找什么找。 要不继续关着算了。 “出来。”凌却尘冷冷道,“我有话要问你。” 楚云山抬了一下眼皮,又很快垂下,恹恹地站起身,跟着他离开了大牢。 白凤道客居。 凌却尘把人领回来后,先回卧房瞧了一眼,给沈修远喂了药,掖好被子,把火盆拨旺了些,一切都打理妥当了,才有空搭理楚云山。 一踏进前厅,他就感到了隐隐的敌意。 这敌意来得毫无道理,但凌却尘神色一松,莫名觉得自己和楚云山就该是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才对。 他神色自若地在楚云山对面坐下,道:“楚掌门应当知道我想问什么。” 楚云山懒洋洋地支着下巴,坐没坐样,怠慢得相当明显,完全不见前些日恭谨温谦的模样。 “不知道,但还是多谢玄明君搭救了。” 师尊说过让自己嘴巴紧点,蝴蝶泉内发生的事,他当然不会透露半个字。不过,倒是可以抛出点不太要紧的消息,分散玄明君的注意。 “那袭击我的魔修临死前透露说,蝴蝶泉里藏有清衍君的尸身,可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