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方宁榆也紧张地跟在后面。 孟兰驰实在头晕,还有点想吐,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放倒在床上。 周围没声了,一股藿香正气水的味道萦绕在鼻尖,他不舒服地皱着脸,拒不合作地扭过头。 方紫霞抓住兰驰冰冷的手,前尘往事扑面而来,无限心酸,无限亏欠,什么都顺着他:“咱们不喝了,兰驰不想喝就不喝。把上衣脱了,妈妈给你揪揪痧。” 病中的孟兰驰是乖顺的,他撑坐起来,背对着母亲,揪住上衣下摆,沉默地把衣服脱了。 方紫霞看到自己儿子的背,已经没有当年那种青涩白嫩如姑娘的模样了,宽展的肩膀,纤薄漂亮的肌肉线条,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兰驰,在她的缺席下,从十七岁的少年长成了一个三十岁的男人。 妈妈的手是柔软又温暖的。孟兰驰被这样触摸着,短暂的抗拒之余,想起很多。在被抛弃之前,孟兰驰享受过方紫霞毫无保留的爱,嘘寒问暖,鼓励陪伴,补习竞赛,这些方紫霞都全情全力地参与过。正是因为曾经拥有过这样的爱,孟兰驰才不能接受这种没有预兆的抛弃。 那么多年,他尝试理解方紫霞决定火速离婚,决定只要方宁榆的抚养权,又决定火速再婚,突然决定跟随新的爱人出国,他站在旁人的角度能给予理解,可是作为儿子,他怎么可能接受? 他一言不发,和母亲单方面地对峙着,好像偷偷接受爱抚的不是他,表现得自己一点也不想和好。 突然,背后传来抽泣声,揪住他脖颈肉的手指也沾上湿滑不堪的泪水。 孟兰驰猛地闭上眼睛,心神剧烈地颤动着,心想,别哭了,别哭了,求你了。 “兰驰,”背后是哭泣的声音,“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想要你做我的儿子。” 孟兰驰躲避着她的手,痛苦惊惧地颤抖着,无措地求救,混乱中喊着:“蒋正柏!” 蒋正柏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立刻抱了抱方紫霞的肩,轻声说:“妈,你弄疼他了,我来吧。你先下去跟小榆坐一会儿。” 又朝楼下喊:“方宁榆!上来!” 小榆上来把方紫霞带到了客厅,顺手把门带上了。 房间里剩下他们两人 。 灯光下,孟兰驰背对着他,雪白上身光裸,剧烈的呼吸带动着肩背的起伏,一片莹莹跃动的微光,尤其是脖颈处,一条显眼红痕,是揪出来的痧,更像一只猩红的眼,凝视着身后窥视的人。 蒋正柏坐在床边,看着他,刚刚妈妈在,谁都不能多说多做,竭力按捺着拥抱和亲吻的冲动,他低声:“要我继续吗?还是,喝藿香正气水 。” “我不喝。”孟兰驰依然背对着他,低着头。 蒋正柏长出一口气,抽了张纸巾,把他的脖颈擦干净,手绕到前面,胡乱而轻柔地在他脸上抹了两把,收回手,纸巾果然湿得厉害。 “兰驰,”蒋正柏低声哄他,“不哭了。” 孟兰驰没理他,两片肩胛骨像蝴蝶振动的翅膀,一抽一抽地颤着。突然感觉脖颈被人捏住了,一点薄嫩的皮肉被技巧性地捏了捏,“唔”,孟兰驰躲了一下,觉得他力气太大。 疼痛是一抽一抽的,像规律的打孔机,一下一下在孟兰驰后颈那寸皮肤上钉入疼痛,孟兰驰开始闹,“疼!你别揪我了!”他挣扎着,头又晕着,一下子向后栽倒,靠进身后温热结实的胸膛。 孟兰驰洁白的后背抵着蒋正柏的胸口,能感受到对方有力平稳的心跳,比自己此刻紊乱的心率平静太多。 “兰驰,你恨我吗?”孟兰驰听到蒋正柏这么问,一边问,一边伸手搭住他白瘦的腰。这人的掌心像雪山下的熔岩,滚烫而陌生的温度让孟兰驰简直要跳起来,但他按捺住了,也察觉到那只手很快松开,失落地问:“什么?” “我叫着她妈妈,叫着小榆弟弟 。” 孟兰驰实话实说:“曾经恨过。” “后来呢?” 孟兰驰哑声:“蒋正柏,你明知故问。” 何止不恨,我还没出息地暗恋你好多年。 蒋正柏从床上拿起一件自己的亚麻衬衫,解开前襟的几粒纽扣,“伸手,”等孟兰驰乖乖展开双臂,又握着他的手让他套进袖口,反复浆洗过的布料有种近乎脆弱的柔软,轻轻滑过兰驰白皙细腻的皮肤。 逃不过的。最终还是得讨论这个话题。他们毕竟隔着两个家庭。 孟兰驰推心置腹:“蒋正柏,我应该恨你吗?你不过比我大三个月。我们那时候太小了,哭,闹,争吵,都是不现实、没意义的。” 蒋正柏已经帮他把两个袖管都套上了,略宽大的亚麻衬衫罩在他身上,掩住他,松散地勾勒出他成年男性的身形轮廓。 蒋正柏终于从后面抱住他,低头汲取他发间残留的风尘仆仆的味道,轻笑:“我们刚走的时候,你想妈妈,想弟弟,我呢?有没有想过我?” 孟兰驰嘴硬,不知道已经被自己闪动的双眼出卖,“没有。” 蒋正柏哦一声,起身要走。 孟兰驰又立刻抓住他的手指,怕他真走,“有。” “想我什么?” “想你……总是让我心烦。” 蒋正柏的嘴唇触碰着他的脖颈,极尽压抑克制地留下一个个浅浅的吻,“我也觉得你真烦,小榆更烦。” 兰驰讶异:“嗯?” “每次我以为我可以放下过去,小榆就拿着那张相片在我面前晃,好像督促我不能忘记你似的。” 孟兰驰一愣,猛地抓住他的手,像抓住随时会消散的镶着金边的梦,又忍不住十指紧扣。 第二十九章 少年的避嫌根本不需要用言语宣告。从知道对方尴尬身份的那一刻起,也许已经默默划好了身边的楚河汉界,除了在郁园短短几次的围绕着小榆和妈妈的交集之外,在一间教室里,他们几乎从不说话,多少次,隔着教学楼和长廊,一个在天井,一个在窗里,都要故作冷漠地扭过脸去。 久而久之,谁都不知道,对方是真避嫌,还是单纯地讨厌自己。谁都不是会戳破窗纸互诉心迹的人,谁都没有主动把谁拉入自己的阵营,又有一个个少年加入,隔在他们之间。 原来这才是故事的最初模样。 两个人心里都烧着一把幽暗的火。沉默,僵持,随时准备被这把火焰吞噬。 孟兰驰叫了一声“蒋正柏”,蒋正柏口吻平静地应了一声,依然保持从背后环抱的姿态,同时在他前襟摩挲着,一颗,一颗,扣上扣子。 这对兰驰来说无疑是一场酷刑,这样一颗颗扣上,对他来说,还不如一把扯掉。 “哥?”方宁榆敲门声响起,习惯性地就进来了。 他一进来,看到大哥坐在床上,二哥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