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出现在了玄殷对面。 银发剑修从来干脆的剑停在了原地。 指骨爆起。 “师傅。” 这一次,是她。 无数的赝品好像一瞬间在她的对比下成为了最为拙劣的小话。很多年后,有人再一次回想起这天。只是喃喃自语地重复道:“其实不管是否是太上长老,都不会把她认错吧。” 珍宝就是珍宝。 独一无二的存在。 宁枝看着玄殷染血的剑,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锋芒毕露的模样。她歪了歪头。玄殷头上的拯救进度条已经到了99.5%。 “好久不见,师傅。” 她向前走了一步。 听见底下众人惊疑不定的各种声音。有怀疑、有愤恨、有怒骂、有惊喜。可是她都没有在乎。 银发修士沉默地站在大雾尽头,薄唇紧抿。 “想不到吧。最后竟然是我。” 她勾起唇角,听见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是我,杀了前来议事的长老。” “是我,勾结魔尊把你们引到了这。” 齐云石目眦欲裂——不是的不是的!你是被冤枉的! 没有人比清虚门的人更能意识到宁枝在干什么。她在救玄殷,在救这个门派。 就算此战胜了,那些恶心的脏水会把他们的生死奉献打成赎罪。从功臣,成为将功折罪的对象。 不胜,玄殷受人非议。 胜了,玄殷还是受人非议。 可是她在这个时候出现,几乎给所有的行为找到了理由。是她作为师祖叛出了宗门,连累了玄殷。她以一己之力承担了所有。 “她承认了!是她杀了我弟弟!玄殷,杀了她啊!” 白可儿瘫在地上,两只手都在抖。 这是什么样的罪。 她逃了这么久,怎么就认了! 「宁枝:哇,当万人嫌的感觉还是很爽的。」 可惜,151没有办法回复。 少女扯了扯嘴角,右手挽了个剑花。她还是拿着那把幼稚的小匕首,但是没有人会怀疑她此刻站在那一边。 宁枝身上汹涌的魔气给一切找到了解释。 在这一刻,司耀找到了那个机会。他几乎是以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冲向玄殷。银发修士提剑刺向对方,司耀被这股力量震的后退了几步,吐出一口血来。 “哥哥,你杀不掉我!” “就像我无法杀掉你。” 他们是双生子,从最开始就纠缠在同一片恶心的淤泥之中。怎么可能有一枝独秀的时候。他们永远要为了争夺那片刻的光而打得你死我活。 黑雾在他们的争斗中渐渐散去。 银发剑修的动作很利落,他的一招一式都代表着天道最钟爱的剑意,充满着干脆、坚定和所向披靡。 司耀从攻,渐渐变成了防。 在某一刻,他突然露出了一个有些怪诞的微笑。司耀在魔雾的深处蠢蠢欲动,玄殷杀不了他,但是他却可以附身。 ——哥哥,这场游戏是不是快要终结了? 如果你没能杀掉我,今天死掉的就是你了……宁枝一定会哭的很可怜吧?他笑呵呵地看着那个冰冷如松的身影。 突然,他听见了有什么人在叫他。 他的笑容一顿。 … 玄殷很冷静。 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意味着什么,也清楚其背后的风险。 但是当司耀义无反顾地冲过来展开那些致命的、可以控制一切的精神黑雾时,他只是轻轻勾起一个从容的笑,等待着对方将爪牙落在他的身上。 猎人把自己自己放在了猎物的位置。 当凶恶的猎犬将爪牙搭在猎物命脉上的一刻,也是利刃刺破它喉咙的时候。 “太上长老——” 白可儿的眼眶红了。 齐云石偏过头去,不忍再看。明明早已经猜到,可是这一刻他们却无法接受。太决绝了。 时间一瞬间好像变得慢了下来。 他们好像都能听见了刀剑刺破皮肉的声音。 然后,他们看到了此生难以置信的一幕。 ——倒下的是宁枝。 她的手还搭在玄殷的剑上,没有人知道在最后一刻,她是想阻止还是将它刺的更深。 合骨剑。 一剑可平山海,一剑可断乾坤。 那若是杀人呢? 魂飞魄散。 银发剑修几乎是怔愣在原地,他想碰那柄剑,可是却像是被无穷无尽的禁制钉死在了原地。 他一点点靠了过去。 一向傲骨的剑修折断了脊背,用全部的气力撑着自己和她,魔尊的雾气渐渐散去。只剩下有些颤抖的少女。 宁枝看见了玄殷眼里无尽的迷茫。 ——想不到吧,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我是最聪明的徒弟哟 她想笑,但是痛觉屏蔽就算开到最大也没有办法彻底抵消这种失血的冰凉。 可是玄殷的手怎么会比她的还要冰。 颤抖着,紧绷着,连碰她也不敢。 ——师傅,别哭呀 她想说话,但是喉头一甜,还是哽咽了一瞬。 好像有一个人拿着一把钝刀,把男人的头从后面一点点撬开,在里面灌满了滚烫的沸水。再用冰锥刺进了他的胸膛,一点点往下划着。开肠破肚,凌迟割肉。 他有些茫然的低头。 还是茫然。 他的手上全是猩红,是让他想干呕的红。 太烫了,烫的他好像跌落在九重地狱的深处。 他拼命想堵住一切的源头。 可是只能看着一切一切消失在原地。 “师傅,你骗人。”她终于缓上了一口气,带着些哭腔,“很疼。” 玄殷最后一丝理智崩塌了。 在那些平淡恬静的岁月里。 高大的剑修握着她的手,带着小徒儿从孩童长成了少女。一点点看着她走上这条仙途。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可是……没有结发,没有拜师大典,甚至一个正式的献茶都没有。 男人抖着手,那些血蹭脏了她的黑发和白袍,蹭乱了她梳好的辫子。玄殷想重新把她的头发扎起来,可是只能看着她无力垂落的脖颈,和蓬乱的长发。 “师傅不好,师傅不好。”他重复了一遍,从身上掏出那段一直带着的水蓝色发带,可是他的手太抖了。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将她的头发扎的整齐。 ——扎得不好,枝枝会生气的。 掌门被齐云石扶着,清虚门的人远远的看着,甚至连发出声音都不敢。 有人见过天山上的冰水融化吗? 是无声无息的,可是冷的彻骨。 宁枝想说:我不会死的。 可是天道的规则限制着,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只能笑着看着玄殷,至少对方现在真的后悔了。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