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赶上好时候。江城春秋季最好玩,冬天冻得出不了门。”梁倾在窗边回头对他微笑。 进酒店后他们都绝口不提周岭泉来这一趟的违和,似乎迅速形成默契,当成他是来江城游玩。像从前一样,游离在爱侣和陌生人之间。熟稔的游戏。 “陪我再吃一点。” 他打开食盒,严谨的室内香里混入饭菜的市井气。 梁倾坐到他面前,举着筷子,看他吃得认真,转了话题,说:“我们这儿菜色偏辣,不知道你吃得习不习惯。” “很好吃。”他捻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她面前的碗里,“其实我外婆祖籍也是江城,不过十几岁家里变故,下放去了云南,后来跟着我外公去了北城。她也记得做几个家乡菜,和这个很像。” “说起吃饭,我从前在南城时不觉得,后来到了北城,倒和楚楚总结出一套理论。” “哦?”周岭泉饶有兴致地抬头看她。 “从前在南城我也算勤于下厨,荤素搭配,也算可口,但每次吃饭总觉得缺点什么,又或者想找个看的剧下饭,但往往饭都吃完了,也找不到可看的东西。后来去了北城和楚楚一起生活,才觉得,同桌吃饭的人才是关键。” 梁倾本是没话找话,无心一说,却发现恰好契合眼前。有些尴尬地噤声。 周岭泉垂着眼,不知道有没有意会她的停顿,只是将排骨夹给她,说:“你最近瘦了很多。低血糖不是小事。” 梁倾把排骨咬在嘴里,支支吾吾回道:“你别说我了,你之前说过要戒烟的。” 周岭泉一笑。 从前她与周岭泉同桌吃饭时,要不便是饭后有其他重点活动,各自心猿意马,要不便是饭后匆匆要赶回工作。 谈不上温馨。 倒比不上此时此刻。 从前再亲密的举动也有过,如今对坐着安生吃一顿饭,倒让她觉得奢侈。 - 饭后梁倾坐在沙发上与林小瑶发信息。 林小瑶说林慕茹情况稳定,也认得人,心情不错。 梁倾又问‘她问起我了吗。’ 那边‘正在输入’了许久,停顿几下,才回过来说:‘没。不过刚刚我爸爸跟她聊了会儿天,姑姑看上去挺平静的。你别心急。’ ‘嗯嗯,没事。’ ‘姐... 你今晚还回来吗... 嘿嘿嘿。’ ‘想啥呢... 沿江这一边小路不好走,封冻了,你叫舅舅舅妈等会沿大路开,先回家,我等会儿自己回去。’ ‘不行就别回来了... 怕路上出事... 不过... 姐... 记得带/套。’ ‘...’ 这小丫头真是记仇得很。 她放下手机,见周岭泉站在水吧那块喝水,办公桌上电脑还亮着。周岭泉问她:“你要走了吗?我送你?” “不着急。你要工作么?” “我也不着急。你想看电视么?春晚?” 梁倾笑说:“好啊,看看呗。” 周岭泉走过来,倾身去拿遥控器,梁倾看他口袋里露出一截儿,是工作手机。她抬手抽出来,说:“今晚别想着工作了。你说我要多休息,我觉得你也是。世界没了你,还得照样过这个年。” 电视打开,里头早已是红橙黄绿,视觉上热闹非凡。 周岭泉语气格外温柔地说,“好啊。”在她身边坐下来。 春晚是老生常谈,周岭泉却看得极认真,目不转睛。梁倾懒懒倚着,看他侧脸,好笑问:“好看么。” “我许多年没看过了,怎么跟小时候看过的差不多。” “差不多好看?” “差不多... 无聊。” 梁倾笑,目光移向窗外,说:“小时候过年比较有意思,吃过晚饭,大人打麻将,我们小孩子就坐在一块儿吃零食烤火,那时候还是在乡下,烧的是那种炭盆,总会有较大的孩子带我们出去玩爆竹。你这种城市长大的孩子大概没有这样的经历。” 电视中演到一个舞蹈节目,大概是海洋主题,深浅流动的蓝色,投映于他脸上,清澈的忧郁质地。 “那时候北城还未禁烟花,除夕夜我家总是很多人来拜年,多是我外公从前的战友和一些老部下,携家带口,我外公不喜欢我在人前,我经常从二楼顺着一棵树爬下去,去陆析家玩,他家过年没有那些规矩,小孩子们会在院子里放烟花。他爸那时南下经商,会从南边弄一些时下新奇的烟花来玩。” “看不出来,你还会爬树。”梁倾揶揄他。 周岭泉颇为少年气地耸耸肩,说:“陆析教的。” 手机震动起来,说曹操曹操到,是姚南佳来电。 自然先是问她病情,聊了几句,姚南佳问:“那啥,周岭泉是不是在你那儿...” “...” “我猜就是。他昨天饭桌上,着急忙慌就走了。” “那还不是你瞎说话...” “我那叫运用夸张的修辞手法。” “...” “那啥,你叫他听电话,陆析说要给周公子拜年。” 周岭泉将电话接过去,对面大概是调侃他,他面上是很闲散的神情,有些笑意,说:“知道了。代我跟你爸妈拜个年。” 换回梁倾,姚南佳说:“他倒是去躲清净。听说周家几位长辈见他不在都不满意... 好歹是过年嘛,他们家又最重视这些规矩,迂腐得很... 诶,有些话既然凑到一起了,就说清楚比较好。我看着你们都着急。” 姚家并陆家都在澳门过年,背景喧闹,间或有孩子的欢笑和尖叫声。 梁倾挂了电话,室内寂静。方才因接听电话,电视也被静音。 周岭泉曲着腿坐着,离她不远,正端详她打电话的样子,气质静谧。他近来清瘦,又未西装革履,像那张照片上学生时代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是流落他方的名画或者古董,被来自故乡的少年端详描摹。 “周岭泉。” “嗯。” 她朝他伸出双臂,顷刻被拥进熟悉的怀中。 两人侧叠于沙发上。 她想起和何楚悦看韩剧,里面说:人之所以有两只手臂就是用来拥抱钟爱之人的。 漏洞百出的煽情台词。 人的两只手用来钻木取火,制造工具,敲打键盘,还可以用来制造暴力,杀人放火。 她想到此,笑出声来,破坏了某种一点即燃的氛围。两人之间只剩这个松弛的拥抱。 在这个房间里,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病痛,他们的可以以任何方式靠近而不接受世人的揣测和道德的规整。 “我妈妈是因为我继父病的。”梁倾淡淡说。 她知道,周岭泉于她的家庭私事上从不探究,她不提,他绝对不问。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父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