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还顶着鲜红的五个指头的巴掌印,跪在地方官跟前,气愤至极又想说不敢说的模样,后方喧闹声愈演愈烈,甚至逼近了跟前,地方官咬牙切齿低骂了一声: “没用的东西!” 那厢后头的骚乱终于止不住,人未至声先落,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狗官,你强抢民女、克扣钱财,天理不容!活该夜夜恶鬼缠身,缠死你才好!” 正始大帝蓦的浑身一僵,豁然转身,覆着白绫的双眸直直看向来声处—— 那乌泱泱的人,他的眸光却精准的落在人群中,一道纤细的人影中,发带下瞳孔微张,呼吸不由急促,浑身僵硬在原地。 地方官已经顾不得摩柯和沈琮在场,当即一脚将小厮踹倒在地,怒骂:“没用的东西!十几人都奈何不了一个丫头片子!不管用什么手段给我把她拖……” 来不及了。 及笄之年的少女如脱笼的兔,又似猫一般敏捷,十几人愣是连片衣衫也未沾到,便让她小跑着到了跟前,指着地方官的鼻子叫骂: “狗官!狗官!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害了小梅姐姐不说,还想害琯琯?呸!想强娶琯琯便从我尸上跨过去!” 少女面容丰盈,清丽姣好,是江南好水养出的一副好相貌。可又不同于一般如水般的江南女子,眉心一点花印好似一把火点燃了猫似的琥珀双眸,在碧绿的梯田之中,她是唯一的一抹亮色,尤其在盛日之下,整个人恍如一团火熠熠生辉,摩柯怔怔地看着,无人知道藏在白色发带下的双眸,一次也不曾眨过眼。 他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了。 眼前人鲜活的好似一团火,灼得他几乎落下泪来。 向来稳重示人的沈大将军居然失声道:“你是……姜沅!” 本指着地方官鼻子叫骂的少女蓦的一怔,偏头愣愣地看着面前高大威武的沈大将军: “你……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叫‘姜圆’?” 沈琮说的匆忙疾步走去:“你……你不认得我了?我……” 比沈琮更惊骇的是地方官,几乎骇的魂不附体,谁能料到一个乡间丫头能和国之重臣,沈大将军相识??? 所幸沈大将军朝少女疾走两步猝然又停了下来,连连摇头: “不可能……绝无可能!姜沅明明在十五年前殒命……这个丫头居无可能是她,时雨也不会信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着,然而狐疑的视线始终不受控的游移在少女眉间的花印和一双猫似的瞳眸上,终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摩柯,低声道: “摩柯,你看……” 自二皇子被罢黜后,沈琮便转而投向摩柯,当初为寻妖皇的黄河之行时两人便已是朋友,兼十五年来的君臣相伴,早已没什么君臣有别,已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因此若无旁人,沈琮从来直呼摩柯名讳。 摩柯静默未言,因双眸覆着发带无人得知他眸中是什么思绪。 而一旁地方官听得沈琮一番话,得知沈大将军是认错了人,好似起死回生瞬间又活了过来,将怒气通通撒在少女身上: “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空口污蔑本官!你叫‘姜圆’是吧?本官本欲娶一美妾,奈何你次次来闹,搅我美事!本官念你年纪尚小不予计较,而你次次闹得鸡飞狗跳,这次居然冲撞了陛……” 地方官余光觑了一旁芝兰玉树般面上覆着发带的青年一眼,想起圣上此行不欲声张,猛地吞声差点将舌头咬了,手指着少女,决心趁此机会在圣上面前博个好名声,一字一句板正的很,好似真受了滔天的委屈,“你说本官强娶民女,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白纸黑字上写的清清楚楚的事,想你一识不了几个字的丫头不知情也情有可原,本官不与你计较。可你口口声声说我谋财害命,这可是要入狱掉脑袋的事,你倒说说本官谋了谁的财?害了谁的命?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本官定治你的罪!” 嫩的好似梯田之上最鲜妍的那抹翠绿,少女一点儿也不怵,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你谋了我们县所有人的财,害了小梅姐姐的命不够,还要害琯琯!” 地方官震声:“你说本官谋财,大可查阅我县历年来的账簿,少了一分一毫这顶乌纱帽本官亲自脱!你说我害命,可有证据?我县人人皆知方家小梅自个儿投的井,于本官何干?!” 少女一双猫瞳因膨胀的怒火愈加显得晶亮: “是你!是你污了小梅姐姐的身子才逼的小敏姐姐投了井!” 正中下怀。 地方官肥厚的唇扯出一抹笑:“你可有证据?莫不是……方家小梅化了鬼亲自与你说的?” 怪力乱神之事,怎能作为呈堂证供? 地方官是料定少女拿不出证据来,果然,少女面露难色,双拳绷得紧紧的,白皙的手背上隐约可以窥见细长的青色脉络,骨节泛白。 “果然……”地方官脸上飞快掠过一抹暗喜,指着少女,“胆敢青口白牙污蔑朝廷命官,本官治你个大不敬,看你这女娃娃往后还敢不敢叫嚣了!” 话落,小厮冲上前欲逮住少女,怎料还未碰到少女,少女袖子内倏然跃出一物什,紧接着便听到地方官杀猪似的鬼叫: “啊啊啊啊啊!” 居然是一只仓鼠扒在地方官肥头大耳的面上,狠狠啖其肉! 少女惊叫:“吱吱,快回来!” 只见地方官一把抓住仓鼠,那仓鼠也有几分不死不休的豪气,地方官居然扯不动,还是以撕扯下一片皮肉的代价才将仓鼠撕扯了下来,狠狠掷在地上,仓鼠小小的身躯起伏了一瞬便不再动了,生生摔死了。 地方官狰狞着大吼:“孽畜!” 少女一怔,喃喃着:“吱吱……” 少女犹如风中的落叶陡的一颤,几乎小跑着到小仓鼠身边,两手几不可见的颤着,将小仓鼠小心翼翼的放在掌心,轻声唤着它:“吱吱……吱吱……” 然而小仓鼠再无反应,只有满手的血。 少女的年纪太过小了,太过年轻了。小到生活还未来得及教她如何隐藏情绪,双眸便已红了,一颗泪砸了下来,落在小仓鼠淌着血的小小胸脯上,同样也落在摩柯的心尖烧灼了一个大洞,烫的他浑身一激灵,长睫陡的一颤。 大梦醒了过来,眼前人还在。 真是……太好了。 很快,身后乌泱泱的人追了上来,有大人更多的是同少女一般年纪的孩子,为首的是一披着长发的清丽女孩,她拥着姜圆,跪在地,冲着满面淌着血犹如恶鬼的地方官道: “阿园是为了我……为了我才有此举……大人,琯琯愿意嫁给您,求你放过阿园,阿园不是有意的……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琯琯愿意做牛做马,只愿大人放过她……” 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