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住她的手随即收紧, 凤眸好似酝酿着一团黑色的风暴,无形滋生的戾气在沉默中汹涌咆哮。 他向来克制的极好,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这样的一面, 阿沅本慌乱的思绪在这一刻骤然惊醒。她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感受到冰凉的气息涌入胸腔,勉力压下那些纷杂躁乱的思绪才道:“没什么, 什么…都没发生。” 沈易显然不信,仍攥着她的手腕不放:“真的?” 阿沅迎上他审视的双眼, 点了点头:“真的。” 沈易紧紧盯着她,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许久:“你不准备告诉我了?” 她能说什么? 说玉陶公主命她勾引玉宵打探他的下落, 说玉宵看上了她,说她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说她不识好歹天上掉馅饼还要装清高? 她说不出口。 阿沅嘴唇颤了颤, 最后只道:“我想快点逃出去……可以吗?” 沈易看了她许久, 攥住她的手松了。像是……终于放过了她。 唇角微微勾起, 手摸了摸她的头, 又成了那个似要踏月而去的仙人: “好。” 只单单一个“好”字,阿沅双眸好似寂灭的苍穹骤然亮起群星,一扫颓唐,熠熠生辉。 当夜,沈易于月下盘腿打坐,龙涎香以他为圆心,围了一圈。 烟气袅袅中,沈易看着圆圈外忙活的小小身影,顿了下才道:“我要闭关打坐一个日夜,不能有任何人来打扰,能做到吗?” 阿沅当即站定,手举得高高的,像只竖起双耳的小猫,中气十足:“能!” 圆圈内沈易并未再说话。烟雾和模糊了她的视线,可阿沅莫名就是知道,他笑了。 她耸了耸鼻,莫名耳后根有些热。她晃了晃脑,抛开杂念,借由这数十龙涎香调动周身灵脉……能不能成功就看今天了! 如果能成功的话是不是……是不是…… 她盯着烟雾缭绕中,沈易挺拔如松的背影,怀抱着小猫的双手一点一点扣紧自己的胳膊。 如果成功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 次日,阿沅如管事嬷嬷所要求的,先去玉宵的寝宫服侍。 走之前她将门户都关的紧紧的,甚至还驱走了庭院的燕雀,就怕打扰到沈易修炼。走之前还门将用铁链锁住,做好了一切才磨磨蹭蹭的挪去二皇子的宫殿。 玉陶留给了她考虑的时间,没有具体多少天,阿沅却知道,不会太久,玉陶既然开口就说明她已经等不下去了,所以他们必须要在玉陶有所动作之前逃出宫去! 而在这之前,她必须尽量拖住玉陶以及……玉宵。 用任何办法在沈易彻底恢复灵力之前,拖住他们! 阿沅深呼吸一口气,踏进殿内,不过还没进到内殿便听到里头传来的怒骂声:“我让你去找的人呢?偌大魏国找不出一个和玉陶相仿年岁的女孩儿?!” “回殿下,年岁相仿不难,难的是命格!命格奇诡精绝如苍穹星盘不可捉摸,能找到两个命格相似之人更是、更是天方夜谭。眼下就有一个,勉强可堪一用,殿下偏又不许。眼下黄河再度肆虐,因其河底大妖盘旋,妖一日不除,黄河一日不休,民愤日复一日高涨,玉陶公主此行是必去不可了。纵是殿下不肯臣也要说,唯有尽快施展‘命格蚕食’之术,以命换命,将那女子的命格与玉陶公主的命格相换才能……” “滚!” 砚台被重重砸在地上,阿沅陡的一惊,便见屏风后一身着白衣,仙气飘飘的道长走了出来。道长捂着额,鲜血从指缝里争先恐后的涌出,阿沅认出了,这便是宫里人常常说道的活神仙,大魏唯一的国师大人。 阿沅瞧了一眼,连忙低下头退到一侧不敢再看。 然而本该走出宫殿的国师大人却停在原地不动了。 阿沅愣了下,想了想国师大人可能等着她引路,毕竟她第一次来都绕迷糊了。她顿了下,恭敬的走上前:“国师大人请随我……” “没想到你已成了殿下的身边人,难怪殿下舍不得动你。” 阿沅呆愣住。 国师轻哼一声:“你这样的人老夫见的多了,即便得了盛宠又如何?天下女人无数,可只有玉陶公主一个胞妹。好自为之吧。” 阿沅怔了好久,国师早已出宫了她还呆愣在原地,没有缓回来。 原来刀早就架在了脖子上,是她忘了。 从她踏入皇宫的第一步开始,便注定是条死路。 阿沅愣了好久,直到身前传来熟悉的声音:“你来了。” 阿沅一怔,竟是玉宵屈尊降贵走到了她面前。 他紧紧的盯着她,戾气自俊秀的面容上一闪而过:“你都听到了?” 阿沅怀里还抱着玉宵命她修复的书册,随着玉宵突如其来一句话吓得书册全掉了下来。 那些书册经过她和沈易几经修补本就脆弱,坠地直接又砸了个零落,一朝回到解放前,阿沅连忙蹲下慌乱的整理着。玉宵俯视着那个小小、慌乱的身影,长眉蹙起,沉声道:“别捡了。” 阿沅恍若未闻仍将那满地的纸张囫囵拢进怀里,玉宵眉头拧成一团,俊容很难看:“我说别捡了。” 阿沅仍捡着,细看下指尖微微颤抖着,玉宵终于忍不住下腰,将这胆大包天胆敢将他的话当耳旁风的少女,还未钳住她的双手止住她的动作,阿沅先一步抬眸,猫似的双眸再次直直撞进他的眼里: “殿下,你要杀了我吗?” —— 与此同时,南北相隔的另一处早已被众人称为鬼屋的宫殿,老太监扣响紧闭的门扉:“阿沅姑娘,阿沅姑娘!” 门内无人应答,老太监颠了下门上沉重的锁链,搔了搔头不解道:“阿沅姑娘应是去殿前伺候了,只是这门为何要用铁链锁住呢……” “咳咳……咳咳咳……” 老太监身后走出一身姿挺拔,好似白雪化成的钟灵俊秀的少年。三伏天却身着长袖衣衫将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他手握成拳抵在下颚,低咳着。 老太监忙上前搀扶:“九皇子,老奴来就好,你怎么自己来了?好不容易好了,万一又受风了……” 来人正是摩柯。 摩柯摇了摇头,避开了老太监欲搀扶他的手,他走上前,站在铁链锁住的门前,盯着不远处暗红色的宫墙。因久病沉疴的眉眼舒展了些,好似清风伴明月,久违的露出一抹笑: “无妨,她自缓缓归,我便在这里等她。” “可这风大……”老太监本想再劝,瞥见摩柯双眸里闪烁的细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