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汤池中她便知道了,嬷嬷来来回回几乎将她的皮都扒下了。 顷刻间阿沅一双猫瞳红了一圈,盈上了一层水光。她忍着痛道:“嬷嬷,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魂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嬷嬷一边念着她,一边又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这幸好不是在殿下面前当值,紧着你的皮!” “嘶……” 阿沅痛的小脸几乎皱成一团,她吃痛的点点头:“嬷嬷教训的是,我不敢了,嬷嬷手上轻些。” 阿沅说着便抱着怀里的小奶猫走进殿内却被嬷嬷一手拉了回来:“二殿下就要来了,不在这儿伺候着,去哪儿呢?” 阿沅一愣:“二殿下要来?” 嬷嬷瞪了她一眼:“适才冯公公特过来禀告,我看你是一点儿没听见去!” “不……不对!”阿沅惊道,“二殿下从未午后来三公主寝宫,今日怎会突然造访?” 嬷嬷又拧了她胳膊一下:“你啊你,胆子大到敢管主子的事了!” 阿沅不妨,腰间被狠狠拧了一下,这一下痛得她眼泪直接飚了出来,疼,真疼! 她疼得一哆嗦松了手,小奶猫瞬时跳了下来,转眼间就蹿的不见了踪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但她眼下更在意的是,二殿下来了,那人还怎么跑?! 说着说着玉宵便到了。 嬷嬷扯着阿沅跪了下来,乌泱泱的人异口同声道:“见过二殿下。” 然而玉宵恍若未见,俊脸沉如锅底,气势汹汹直朝殿内走去。 嬷嬷骇了一跳,小声问候着二殿下跟前当值的冯寅:“冯公公,这是……” 冯寅面色白的很,见冯寅脸色发白,人精似的嬷嬷当即闭了口,不敢再问。 这准是出事了。 还能出什么事,当然是三公主大张旗鼓的找人的事叫二殿下得知,一来自回程之日就开始瞒着二殿下了,二来以陛下御赐宅底偷藏外男,三来藏得不知哪来的野男人,二殿下焉能不气? 其实近日三公主为了找那个人近乎疯魔,阵仗之大,这一天迟早回来,或早或晚而已。 不一会儿殿内便传来重物倒塌的声音,应是屏风被怒火滔天的二殿下踹了去,胆子小的宫女们已经开始哭了。 遑论殿内的人了,便是殿外的侍从们都吓得够呛,二殿下甚是宠爱胞妹玉陶公主,别说发火了,重话也不曾说过,更从未发过像今日这么大的火。冯寅更是面如金纸,差点儿连站也站不住。 如果阿沅不是在担心那人,阿沅是很乐意欣赏冯公公现在的面色的。 她紧紧的盯着偏殿——她的住处,心中默念着,机灵点儿,千万别出来啊…… 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儿跑出来啊…… 那人有没有跑出来阿沅不知道,二皇子玉宵倒是从殿内疾步而出,当胸一脚踹在了冯寅身上!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瞒本王!” 冯寅登时被踹飞了出去,恰恰倒在阿沅身前,一口浓血喷了出来,阿沅脚一缩,那血便溅在了青石板路上,斑斑点点渗人的紧。 见鞋面仍是干净的,阿沅松了口气。 冯寅不敢耽误,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向着二皇子玉宵连连磕头:“殿下!殿下!老奴冤枉!是三公主非逼着老奴瞒下去,老奴不敢不从啊……” 玉宵又是一脚踹去:“不敢?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本王都敢欺瞒!” 这一脚下去,冯寅想爬也爬不起了,正好对着阿沅,满头满脸的血,阿沅瞧了一眼心尖一跳,不敢再看,低下头去。 冯寅一边说着一边吐着血:“殿下……殿下!老奴之忠心日月可表啊!”余光瞥见玉陶公主从殿内出来,连忙高呼道,“三公主!求三公主为老奴求情!老奴……” “咳咳咳……”玉陶双眸红彤彤的,悬而欲泣的模样,“二哥要骂就骂我吧,是我鬼迷心窍,是我……” 玉宵当然不会打骂玉陶,他只能将怒火全发泄在冯寅身上,拳打脚踢仿佛还不泄恨,一声声咒骂着:“教坏主子的贱奴,真该活活将你剐了!” “殿下饶命!殿……” 暴行就发生在阿沅面前,一声更重过一声,冯寅起初还哭天喊地的求饶,很快没了声响。阿沅双手死死绞着膝上的衣裙,指骨泛白一片冰凉。 很快暴行终止了,阿沅悄悄掀开眼眸看了眼,冯寅犹如一滩烂肉,浑浊的双目直直盯着阿沅,竟然死不瞑目。 阿沅双眸震颤了下,以手捂住口鼻压下窜起的恶心,忽而耳朵动了动,看向了某个方向。 玉宵俊容上震怒未消,乍看犹如修罗一般,即便是玉陶也吓坏了,仿佛从未认识过二哥,面容惨白的立在原地,讷讷不敢言。 玉宵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还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玉陶怔怔的看着他,一时忘了言语。 玉宵拔高声音,震怒,额间青筋凸起:“我问你还有多少人知道此事?!” 玉陶骇了一大跳,磕磕绊绊说着眼泪跟着流了下来:“就、就殿内这些人,没、没人知道了……二哥……” 玉宵偏过脸,不再看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暴怒的情绪,缓缓道:“父皇那儿我去说,那个人也交给我,你殿内众人一律处死。” 玉陶猛地抬眸:“二……二哥,这些都是跟了我十余年……” 玉宵不看她,只冷声道:“如果你还认我这个二哥的话,处死他们。” 登时殿内乌泱泱的人疯狂磕头求饶,哭声震地:“殿下饶命啊殿下……殿下饶命……” 方才掐阿沅胳膊的嬷嬷也是玉陶公主的乳娘,感情自然不同一般,她匍匐着爬向玉陶,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殿下……殿下……”她双手抱着玉陶的双腿,“殿下你信老奴,老奴绝不会背叛殿下,老奴绝不……” 玉陶缓缓躬下身,将老嬷嬷扶了起来,青葱般的细指拂去她脸上的泪。 老嬷嬷双眸滚出热泪,肥厚的嘴唇呢喃着:“谢谢……谢谢殿下……老奴绝不会背叛殿下,老奴……” 玉陶松开了她,背过身去,指尖揩去眼角的泪,娇柔的声音饱含悲恸:“二哥,春娘跟我最久,于我有再生之恩,求二哥……赐个痛快,少受些苦楚。” 老嬷嬷浑身震荡了下,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仓皇着走向玉陶:“殿……” 然而才说了一句话便被玉霄一剑封喉,断了气。 玉宵抽开长剑,老嬷嬷便如破布般落在了地上,血溅了一身玉陶曳地的衣裙,那是老嬷嬷今日特地为她选的,说橘色的彩云锦,衬她。 玉宵凝着玉陶泣不成声的模样,薄薄的眼皮已然肿了起来,再生气又如何,他不过这一个胞妹。 玉宵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终究软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