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眼尾轻扫,俯视着他,漠然道: “很想知道?” 彼岸花:“……” 彼岸花默了下,蕊丝互相缠绕,紧紧绞着,支支吾吾道:“也……也没那么想知道……” 沈易轻笑了一声:“那就闭上嘴。”与彼岸花擦肩而过时,忽然一顿,轻声道,“敢叫阿沅知晓我在此,连同上次的帐……” 彼岸花登时悚然一惊,忙不迭表忠心:“上神大人小的再也不敢问了!小的一定在主人面前保住秘密!就是再给小的三颗脑袋小的也不敢……” 身前早已没了人影。 彼岸花顿了下,骤然长舒一口气,整株花瘫软在沉浮的汪洋之中,幽幽的叹了口气,如果它没看错的话,也不用看了,上神大人身上的杀气浓得呛人,他……他莫不是想…… 也是,比起稀里糊涂去找连个影都不一定找得着的破局之道,直接杀掉境主不是更简单? 在境中,境主就是神,妄图杀境主简直是天方夜谭,自投罗网,愚不可及。可若是上神出手……真指不定能成呢。 所以,上神是想要……杀了季陵? 不会吧??? 主人她……会同意么? 彼岸花徜徉在汪洋之上,看着水镜中还一无所知拧着一双眉的阿沅,幽幽叹了一声。 搞不好……这位上神大人是个比梦兽更棘手的存在呢。 可怜的小主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害。 —— “这又是个……什么鬼地方……” 阿沅不再纠结彼岸花为什么突然把她甩出来,她仰头望着一片篝火连天的星空,呆愣了半天,此刻境又变幻了另一个场景。 没有了大片大片的桃花林,也没了诗情画意般的枯藤老树,于湖畔旁的农舍……只有肮脏泥泞的市井小路,随处可见的衣衫褴褛的乞讨人,林立的间间矮小房舍,目之所及的尽是脏的、灰的、破败的,天边的乌云黑沉沉的,仿佛是吞噬人的巨口。 也是,乱世之中哪有世外桃源,只是境中万物皆映照境主的心境,也不知现在的季陵成长成啥样了,属于七岁小季陵的世界尚有一片昏黄的天和一片梦幻般的桃花林,而现在连斑驳的破败的墙上都遍布了厚厚的苔藓,一切都像是浸在水墨中的宣纸,朦胧、灰暗,没了桃花香,只有萦绕四周的腐败味和隐隐的,难以忽视的血腥气。 阿沅眉间拢成一道深深的小山丘,这个境恐怕比小季陵那个更艰难。 ……该死,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季陵。 阿沅焦急的四处张望,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呼朋引伴的走进杂乱的小巷内,小巷深处隐隐传来孩童嬉笑怒骂声间或夹杂着一道似小猫般的,不细听就会错过的低低呼痛声。 她眉头蹙了蹙,跟了上去。 小巷深处一群半大的小孩围成一圈,对着中间的孩子推推搡搡着:“包子呢?我看到你藏在身后了,快交出来!” “别逼我搜身啊,交不交?!!” “这可是你自找的啊!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拳头像雨滴一样落下,被这群半大的孩子围着,阿沅看不见围在中心的,被打的孩童是何面貌,只能从缝隙中依稀瞧见同样的瘦弱,甚至比这些围打他的孩童更加瘦弱一些,他躬着腰抱着头,任他人怎么打死死咬着唇,一声求饶,乃至一声音节都不肯说,阿沅幕的想起了小季陵,心门处登时揪了起来,立马从阴影处跑出来,对着那群倒霉孩子大喝道: “住手!” 那群倒霉孩子仍在殴打,甚至一眼都没往回看! 阿沅:“……” 阿沅气不过,直接拿起手边的一枚石子朝那群孩子中看着最大的那个扔了过去! 她使了两成力,不会对这孩子造成什么重伤,不过砸在膝盖上也够他躺床上三天下不来床了! 然而那枚石子才丢了不过一寸的距离就落了下来,清脆的一声响在小巷内,也在阿沅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准确来说,她甚至没能拿起那枚石子。 阿沅:“???” 她登时心里升起极其不好的预感…… 她缓缓地抬起双手看向自己的掌心,幕的浑身一僵。 一团黑的中间隐隐泛着粉的……爪子?!!! 哪来的爪子!!! 不光双手是这样的,还有双脚、双腿、全身俱是雪白的一片绒毛! 阿沅犹如被雷劈了僵立在原地,半晌缓不过神。 “哪来的兔子!我们运气也太好了吧!” “……嘘,小声点!都别动!” “你们两个左右包抄千万别让它跑了!” 不知何时,头顶覆盖下一片阴影,阿沅终于回过神,木愣愣的抬头,只见那群倒霉孩子此刻正悄悄围拢着她,每个人看着她的目光皆是绽放着精光,甚者淌下诞水,恨不得立马将她剥皮拆骨入腹! 而阿沅仰着头看着他们,方才瘦弱如幼崽的孩童此刻一个个就像巨人一般! 阿沅:“……!!!” 领头小孩幕的一声大喝:“抓住它!” 阿沅一双兔耳嗖的一下竖了起来,踩过一个伸手欲抓向她的手,又蹬了下扑将上来的孩童颅顶,一跃跃到了孩童们的身后,冲着蜷缩在巷角的孩童叫道: “季……” 嗓音卡在喉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阿沅脚步一顿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孩童仰起头是一张哭的眼泪鼻涕糊成一片的小脸,杏眼塌鼻,也是容貌端正的模样,但他不是季陵! 他竟然不是季陵!!! “在后面!” “你们两个守在这里,包抄它!” 阿沅咬牙,一脚蹬在了墙上,登时小小的身躯腾空一跃穿过数个孩童的头顶,孩童们一个个抢着跳起来抓它,皆被阿沅一个一个踹了下来! 阿沅回眸冲着这些气急败坏的熊孩子冷笑:“就凭你们还想抓我!” 又是凌空一个扑腾,阿沅一下跃的更高眼瞅就要跳出这小巷了,忽然撞在了一堵硬邦邦的……墙上? 她吃痛的从高处坠落,将将要坠落在地时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两只兔耳朵。 阿沅:“???” 抓住她耳朵的人倒是一点不客气,一把拽着她的耳朵揪了起来,力气之大,阿沅都快哭了,本想狠狠挠一把他的脸,谁料刚出爪子又被这人眼疾手快抓住了两只小爪子! 阿沅气极正欲张嘴咬他时,幕的抬眸对上了一双桃花眼。 阿沅:“……” 面前的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虽然瘦弱,但并不单薄。犹如抽芽急速长成的一棵挺拔的松柏一样,浑身上下都硬邦邦的。面容青涩冷峻,不像七岁的软糯的小季陵,更像她记忆中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冰人一般的季陵了。 “陵哥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