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棚顶,店家养的两条黄狗各自趴在泥水横流的地上,听见响动,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叫了几声。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烟尘味,楼梯修得过窄,谈玉琢必须集中些精神,才能确保自己不踩空。 下楼的时候,谈玉琢在楼道口蹲着自己前几天喂的橘猫,晃着尾巴蹲在扶梯上。 谈玉琢和它对视两秒,果断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 橘猫呼噜噜地仰起下巴,喵喵叫了几声,发现谈玉琢并没有带来任何零食,不太满意地从扶梯手上跳下,钻入巷道里,很快不见了身影。 梁颂年耐心地等他摸完猫,从口袋里拿出湿纸巾,习惯性想要握住谈玉琢的手。 谈玉琢把手背到身后,“我自己来吧。” 梁颂年一瞬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谈玉琢握住纸巾垂下的另一端,扯了一下没有扯动,犹疑地看着梁颂年。 梁颂年松开了手,湿纸巾软趴趴地下落,贴在了谈玉琢的手指背上。 大街上,车来车往,汽车的鸣笛声不绝于耳。 谈玉琢走在梁颂年的身侧,心里什么都没有想。 高中的时候,谈玉琢不喜欢早晨的跑操,他身体不好,老师给他开了一条长期的跑操假条,他却没用过几次。 因为他们班级跑操的队伍紧挨着梁颂年的班,谈玉琢可以隔着人影看一眼梁颂年。 那时候他感觉自己很幸福,不敢想如果有一天能和梁颂年并肩走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之后他有许多个和梁颂年一起散步的机会,他们牵手,接吻,甚至上/床,都难以弥补他心底愈发强烈的恐慌感。 他很后悔,自己喜欢上一个太过于优秀,又不需要过多情感的人。 直到今日,他终于能够坦然一点,平静地和梁颂年走完这一段路。 “你不用还我钱。”梁颂年说,“那些钱对我来说,没有用。” 谈玉琢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是对梁颂年有用的,因为他已经拥有得足够多,什么都不缺。 谈玉琢笑了笑,“谢谢。” 梁颂年侧头看了他一眼,停顿了一下,“我可以问问你吗?” 大街上很嘈杂,谈玉琢隔了几秒钟,才点了点头。 “玉琢,为什么你不肯选择我呢?” “……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梁颂年转过脸,看着前方的车流,他不想把气氛弄得那么严肃,却无法再露出笑容,“周时和池岩都无法带给你,你宁愿过那样的生活也不肯待在我身边吗?” 阳光从密实的树叶缝隙间投下点点碎光,谈玉琢眨了下眼,眨掉了眼前的光点。 他的眼睛有点刺痛,自作主张地认为是光线太强的原因。 “颂年,实际上我的事情和你无关。”谈玉琢声音很轻很慢,但吐字很清晰,“我不能自己做选择吗?” 梁颂年看向他,眼神晃了晃。 谈玉琢自然地平视他,释然般笑了笑,“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实际上你现在站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来这一趟。” “是对我有点愧疚吗?”谈玉琢转开眼,盯着自己的鞋面,“你道德感不用那么高,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你对我最好了。” “你高中时候带我去的酒楼,我之前只在门口看了几眼,随手送我的礼物,我看都不敢看,得拿保险箱藏着,你不打我,也不骂我,包容我的脾气。” “你已经给我许多,我现在有钱,身体也好多了,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梁颂年停下脚步,“你想要的生活里,不希望我出现是吗?” 谈玉琢不得不也停下了脚步,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只需要有人跨几步,就能越过去。 但谁都没有动。 最后,谈玉琢妥协,“曾经有,但已经是好多年前了,我已经记不清了。” 他们的身侧,二十五路公交车通过十字路口,发出尖锐的一声车喇叭声。 谈玉琢继续往前走,他的脊背挺得笔直,走得很稳,没有回头。 梁颂年没有带他到便利店,而是在手机上搜了一下,带他到了一家专门做酸奶的店。 店内的装潢很温馨,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蛋糕店特有的味道,临街的橱柜里放着一排烘焙好的面包甜点。 谈玉琢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还不知道附近就有这样一家店。 他挑了树莓桑葚和香水菠萝味的酸奶,像之前每一次向梁颂年讨要礼物一样,故意仰头看着人, 因为这个角度看,他的眼睛最大。 只是梁颂年知道,以后可能很难再看到了。 “颂年,我能再拿一个吗?”谈玉琢问,“我想给小猫也开一个。” 梁颂年当然没有拒绝,付完钱,两人走到店外,谈玉琢和他道别。 梁颂年理解他不想再让他接近自己的房子,只是难免会失落。 他伸出手,“可以抱一下吗?” 谈玉琢纠结了一下,还是往前走了几步,塑料袋子在他腿边发出稀稀拉拉的声响。 他抱住梁颂年的腰,把自己的脸贴在梁颂年的胸膛上,“颂年,再见。” 第70章 草莓 五月的天,温度攀升得很快,谈玉琢的房间向阳,上午过了十点,阳光就晒进了屋子。 谈玉琢被热醒了,他侧躺着裹上薄被,全身蜷缩起来,孤自和自己的意志争斗了片刻,睁开眼。 “你醒了?” 池岩脸趴在他床沿边,谈玉琢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啊”了一声。 池岩直起身,双手插/在腰侧,站在床边俯视着他:“你倒是睡得踏实。” 池岩观察谈玉琢观察了半个月,发现他好像什么烦心事都没有,每天晚上跟小老鼠一样钻出来在冰箱里找吃的,白天照旧呼呼大睡。 谈玉琢双手撑着床褥坐起来,靠在床头发了会呆,不好意思起来,“你干什么嘛,在我的房间。” “来看看你是不是偷偷抹眼泪。”池岩俯下身,仔细地看了看他。 谈玉琢后脑勺的头发被自己睡得乱糟糟的,因为刚睡醒,眼皮有点肿,脸颊侧睡出了两条红色的枕头套纹路。 谈玉琢揉了揉自己的脸,“我流什么泪。” 池岩拍了拍床沿的被子,坐下来,“我没想到你说的都是真的。” 谈玉琢还有点不清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身子往下滑,迟钝地笑出声,“我自己说出来,也不太相信这些事居然真的发生在我的身上。” 池岩沉默一瞬,“我还没想到他那么年轻。” 谈玉琢笑得更厉害了,呛咳几声,“你以为我陪老头啊?” “我很贵的,也不是什么人都陪。”谈玉琢倾斜过身子,伸长手,从对面的床头桌上摸了包烟。 “你以后准备怎么办,还要换城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