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眉头紧皱。 在他身前,一个身穿樱粉色百蝶罗裙的婢女正在轻手轻脚的解开纱布, 给他脖子上的伤口换药。 昨日还显得十分狰狞的伤处,眼下已经结了痂,只是那道口子看起来还是颇为吓人。 “殿下, 我的人一早来报, 淮安王已经动身准备回京了。” 一道喑哑低沉的声音兀的响起。 “看来二皇兄的动作, 比本宫预想的要快上许多啊。” 卫之淮眼皮颤了颤, 睁开了眼,看向一旁坐在椅子上的人。 那人身形高挑瘦削, 皮肤比普通人看起来要苍白许多,头发发黄卷曲, 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有些南越国人的体貌。 “留给殿下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巫舟, ”卫之淮挥退婢女,从贵妃榻上起身,“二皇兄的事,本宫心里有数。” 黑袍黄发的男人从椅子上起身,单膝跪倒在卫之淮面前。 卫之淮面露不耐, 却还是朝他伸出手。 巫舟掐了掐他的脉搏, 拿出一丸药递到他手上:“断肠丸的毒素还未清,还需再继续服用三日。” “嗯。”卫之淮应了一声,将药丸放入口中直接吞下。 见他吃了药, 巫舟才起身,又坐回椅子上:“殿下大业未成, 还需多加注意身体才是。” “本宫知道。”卫之淮有些烦躁,用力揉按着自己的额角。 那日叶安年给他吃下的断肠丸,他当时并没有解药,不过是暂时压制而已,若不是有巫舟这位南越的蛊师,恐怕他还真要死在江竹前面了。 “只要助本宫登上那皇位,本宫许诺你的事,一定会办到的。” 巫舟颔首,朝卫之淮投去一个笑容。 …… 叶安年昏睡了一天一夜。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双目所及,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鹅黄的床帐,粗布空青色的被子,屋里中还有一股淡淡的香火味。 忽听外头隐隐有念经诵佛的声音响起,叶安年才回过神来,他现在应该是在法源寺的某间禅房里。 回想起自己昏倒之前发生的事,叶安年的心中一沉,立即撑着床榻坐起身,就听外头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 不多时,一个身穿袈裟的老和尚手中捻着佛珠,从外面走了进来。 叶安年见过他,正是这座法源寺的住持,尘芥大师。 “你醒了?”尘芥住持温声问道。 “嗯。”叶安年应了一声,开口就问,“大师,他怎么样了?” 尘芥住持面容温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他在隔壁禅房。” 叶安年听闻,便要翻身下地,被尘芥住持拦住。 “先不急。老衲让人备了些斋饭,你且先吃过,再去看他吧。” “我还不饿,想先去看看他。”叶安年皱眉。 “你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尘芥道。 叶安年的动作顿了一下,片刻后,还是妥协了:“好吧。” 床角的架子上挂了新的衣服,想必是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子妤差人准备的。 他下床将衣服穿好,尘芥就叫小沙弥端了素斋进来。 是很简单的青菜素面,很清淡,但是不难下咽。 叶安年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尘芥倒是没再拦着,叹了口气道:“去吧。” 叶安年朝他行了个礼,就提步往隔壁禅房去了。 房间里十分安静,和他住的这间布局一样,外间是个小佛堂,里间摆着供人休息的床榻,桌椅和简单的生活用具。 他绕过屏风进去里间,一眼就看到床榻上躺着的人。 饶是已经有了准备,在看到江竹面无血色的躺在那里时,叶安年的心还是抽痛了一下。 他在床前站了很久,才俯身去碰了碰江竹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冷。 从眉骨到下颌,温柔的曲线一一在叶安年的手指尖划过,可躺在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呼吸也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 叶安年收回手来,手指却勾到了江竹的衣襟,将衣领拽开了一点。 他伸手去整理,却又突然停住,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就见在江竹的胸前,位于心脏的位置,遍布青黑色的蛛网状纹络,看上去狰狞可怖。 叶安年倒抽了一口凉气,正在不知所措间,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他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尘芥住持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衲与他的师父师出同门,所修的功夫却不尽相同,只能尽力再帮他拖延几日。” “但鸩毒已经攻入他的心肺,加之他之前动用了内力,引得毒发,怕是已经回天无力了。” 房间内,一片沉默。 许久之后,叶安年才又开口:“那他,还能醒过来吗?” “他身上除了鸩毒,还有被夜姬的鬼鞭留下的伤,老衲……会尽力一试。” “好。”叶安年淡淡点头,“那就有劳大师了。” “无妨。”尘芥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叶安年却突然叫住他:“大师可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您曾说过,您说这世上没有无解之事。” “是。”尘芥点点头,“一切因缘生,万法皆有缘。这解法,既是缘法。” 说完,没等叶安年再问,转身离开了禅房。 叶安年守着江竹,在床边坐了一天,傍晚时分,子末带着阿梨来了。 他这才起身离开,将两人领到隔壁禅房。 子末一双眼睛红的像只兔子,明显是哭过了,阿梨也比平时安静许多,只怯声问他什么时候回白鹤斋去。 叶安年摸摸她的头,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再过些日子吧,阿梨跟着子末哥哥要听话。” 小姑娘有些不高兴的噘起嘴来,扒拉着他的袖子,告子末的状:“可是子末哥哥都不陪着阿梨。” “那是他要忙斋里的事吧。”叶安年随口道。 却不想,阿梨摇了摇头:“才不是呢,子末哥哥他什么都不做,就总是哭鼻子。” “阿梨每次见他,他都把眼睛哭的红红的,像只兔子一样。” 叶安年嘴唇动了动,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一旁的子末紧紧咬着嘴唇,突然起身跑了出去。 阿梨眨眨眼睛,指着他的背影:“你看,他又去哭了。” 叶安年轻叹了一声,牵起阿梨的手,去了隔壁江竹住的禅房。 他拉着小姑娘走到江竹床边,给她看躺在床上的人。 阿梨默默地看了半晌,轻声开口:“叶哥哥,他也死了吗?” 或许是某个字眼刺进了叶安年的心腔,他蓦地捏紧了衣袖,纤长的手指,骨节泛白,显得单薄又无助。 “他……”叶安年只吐出一个字就不说了,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给阿梨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