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柔软床铺上,谷雨感受着浑身的清爽,久久不能回神。 “能否谈一谈你为何对魈如此执着?”坐在床边的钟离好似不知委婉为何物,见人醒来便扣上正在看的书,直接问道。 谷雨记得他,魈在他的面前很恭敬。 “我生活着一个美满的家庭,但我未见过父母几面。”谷雨看着天花板,平静地叙述着,“听爷爷奶奶说他们很相爱,也很爱我,我一直都相信着。” “……即使他们不知道我年岁几何,爱好什么,读的什么书,有什么目标,未来的愿望。” “即使他们在爷爷的葬礼上以为我是别人家的孩子。我当时很高兴,以为他们夸我懂事乖巧是因为我是他们的儿子。” “即使他们在奶奶的病床前面痛哭流涕承诺不再离家好好照顾我,却在奶奶出院后的第三天外出旅游没有回来,当然,没有我。” “我爱我的父母,他们给予了我生命和良好的生活,我憧憬着他们未来回给我的爱,日日如此。” “不过在此之前,我遇到了他。”谷雨侧过身子,半张脸埋在了枕头里,“那日我在保姆姐姐的保护下得以在暴雪中坚持,他是除了爷爷奶奶和姐姐以外第一个会温柔地抱着我,为我流泪的人……我当时什么都没了,我认为他是为我哭的。” “当时我就在想,这是不是就是父亲的感觉,有力坚定温暖得令人心生向往。”谷雨看向钟离,“你是他的……哥哥?” 钟离伸手往下拉了拉谷雨试图把自己捂起来的被子,确定人呼吸顺畅后说道:“某种程度上,是的。” 定定地看着对方,谷雨说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是认为魈在讨厌你吗?”钟离一如既往地直白。 谷雨不想回答,又开始往被子里缩,但被钟离按住,不得不闷声回答道:“不,他在难过。” 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在难过。 钟离颇为意外谷雨的敏锐,回想起自己得到的消息,难免心生怜惜,“明日起,你去书塾读书吧。” 谷雨一愣,不知道话题是如何跳到这上面来的,但他并没有感受到钟离的恶意,“为什么?” “魈喜欢有学问的人。”钟离面不改色地撒谎。 “啊,是吗?”谷雨终于把整个脑袋都露了出来,沉吟一番后问道:“……为什么要帮我?我什么都没有。” 收拢书卷,端起茶杯,钟离说道:“魈对你与旁人不同。” “什么?!”谷雨呆住了,直到人走到门口要出去了才反应过来,急忙问道:“名字!您的名字是?” 对方停下脚步,偏头说道:“钟离,钟鸣漏尽,承嬗离合。” 谷雨看着钟离年轻的样貌,有点不理解对方如此解释的原因,不过他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点点头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谷雨,岩居谷饮,风雨如磐。” 钟离看起来很满意谷雨的回答,嘴角勾起微微昂首。 接下来谷雨很老实,按部就班地每天去上课,不懂的问题就去问钟离,渐渐的谷雨不再称呼钟离“先生”,而是“老师”,钟离除了第一次有些反应,后面就放任了,不知道是默认还是无所谓。 闲暇之时,钟离有意想教谷雨两招枪法,却未想到谷雨对剑情有独钟,还把枪法融入到了自己的剑技之中。 按照他的话来讲,就是什么:没有一个男人没做过仗剑天涯的梦! 钟离不明白,但钟离尊重。 一个月后,钟离又一次前往望舒客栈时,与魈交谈了很久。 魈像是想通了什么,但却表达不清。钟离没有责备也没有欣慰,只是去了然后听了,不赞一词。 在这次钟离回去后,谷雨便开始蠢蠢欲动。 偷摸去了两次客栈,扑了空,还被抓住,罚抄了几百遍的书塾规矩。 安分了一段时日,谷雨用葵花籽的四十四种口味收买了客栈的厨子给自己报信,挑着魈在的时候又偷跑过去。 第一次的时候用力过头,直接冲到了魈的面前,俩人面面相觑,久久无言,天空中飞过一只喊着白痴的乌鸦。 最后还是魈先有的动作,他抬手想拍掉谷雨身上因为赶路而沾染的灰尘,却在半路中止,说了一句:“不要离我太近。”从原地消失。 片刻,谷雨开始傻笑。 从“不要靠近我。”变成“不要离我太近。”了! 尝到甜头的谷雨决定继续努力,但再次被钟离抓了个正着,在他旷课去找魈,书塾老师找上门后。 但这次钟离没有再罚抄什么的,只是要求以后不可以旷课,有事要请假,还有带好给他的念珠。谷雨连连点头,不敢不从,一一照做,甚至请完假还给自家孤寡老师留了字条。 逐渐,谷雨变得不满足了,他认为在路上花费的时间太多,缩短了他缠着…他与魈见面的时长。 于是,他故技重施,用一个设计巧妙的鲁班锁收买了飞云商会的大少爷,承诺以后源源不断的新奇玩具来勾引他给自己一个便利——允许自己蹭商队的车。 后来,经过一段时间训练的谷雨,体力跟上了感知,艺高人胆大地竟然跟着魈窜入密林山间,爬山下河。 直到某日,他爬山时被风场影响,没有抓稳掉了下去。而那时的魈正跟邪魔纠缠无法抽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谷雨的身躯如破损的纸鸢,从天际坠落。 开玩笑一样,谷雨醒来后竟丧失了大半记忆,仅仅留下了自己的内容,与其他人相关的都像是被裹上了一层迷雾,看不透彻,难以驱散。 就诊的医生说:病人的精神以前可能短时间内经受过多次刺激,大概是物理心理同时作用,可能还有些其他外力因素的影响,导致一旦刺激过大,便容易造成精神紊乱,失忆算好,要是疯癫便无药可医了。 这需好好养着,好好喝药好好休息。 谷雨在璃月港住下了,每天除了读书练剑,又开始捣鼓医术。 钟离将谷雨的情况转告了魈,魈表示了解之后继续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这样,也好……” 一日,望舒客栈来了一位小小少年郎。 他有着黑色的短发,深紫的瞳眸,意气风发昂扬向上。 魈扫了一眼,不再关心。 却在回房时,看到了扒在树冠上去够鸟蛋的少年。 魈:…… 少年一心掏鸟窝,目不斜视。魈也不在意,上前想要关上窗子,却在靠近时与人对上了视线。 只见少年有些发愣,旋即笑了起来,热烈地挥舞着手上的鸟蛋,高喊:“父亲!终于见到你啦!” 哐当—— 这是窗子被迅速扣死的声音。 啪啪啪—— 作者有话要说: 窗子被敲响,这是骚扰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