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指甲刺进掌心,以此来抵抗泛湿的眼眶,“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她这一辈子没过过好日子,现在我毕业工作了,有能力挣钱了,我想让她多陪我走一段时间,多过两天清闲快乐的日子,我从小跟她相依为命,没有办法想象失去她的人生……” “我理解你,”宴云楼递给她一张纸巾,同时也抛下一颗炸弹,“江辞是我的爱人。” “我看着他在我眼前消失——他走进那栋装了炸弹的楼,然后‘嘣’——的一声,”他拖长了声音,尾音轻轻颤抖,“灰飞烟灭。” 王小燕愣住了。 半晌,她犹犹豫豫地说,“那既然、既然是您亲眼所见……” 宴云楼笑了,王小燕后来经常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笑,很轻微的弧度,伴随鼻腔的一点气音,像是一种装饰或点缀,比如蛋糕上面的甜樱桃,小女孩头上的发夹,这并不代表他真的拥有这片刻的快乐,而只是因为大脑分析得出,此情此景他应该笑一下。 “我想了很久,”他说,“有大半年的时间,我每天都在想,白天做不了任何事,晚上也无法入睡。我想他不会死,有很多事,很多细节都不合情理……”他盯着王小燕的眼睛,试图从中得到她的赞同,“而且,如果他真的就这样认输,那他就不是江辞了。” “就像你的奶奶一样,江辞对我来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找到他,就是支撑我活下去最重要、且唯一重要的事。所以我并不是想聘请一位得力的下属,我只是想找一位朋友来帮帮我,我也并不是在命令你,我是在请求你。” 王小燕有点动摇,不知是因为这件事太过震惊离奇,还是因为宴云楼的姿态摆的太低,而神色又太让人动容。 “我给你思考的时间,但是既然作为朋友,互相帮助就是应当的事情。你刚刚开始工作,存款肯定不多,奶奶的治疗和护理费用,我希望全部由我来承担,当然,这是除你固定工资之外的报酬。我在本市还有一点医疗资源可以利用,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奶奶接到这里来,我负责找最好的专家帮奶奶会诊。虽然不知道奶奶的病情如何,但无论是减轻痛苦还是延长寿命,为人子女能尽到全力,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话已至此,王小燕除了感激流涕,连表忠心,好像也并没有更好的路可以走。 从那时候开始,她从宴云楼手中接过厚厚的资料和复杂的关系网络,数年如一日的在这个世界上搜索一个可能早已尸骨无存的人。 宴云楼的工作做得全面而细致,那一晚及之前所有的记忆被整理成文字,悔痛几乎让人不忍卒读。他把每一分每一秒都掰碎了揉烂了,用往后那么多个日夜的时间去回溯,企图将一个名字从生死簿里划去,企图给自己的余生找到一条活路。 所有人都觉得宴云楼是疯子。江辞的身后事处理的很低调,但毕竟是江家和德天盟一同发了讣告的,圈子里称得上是人尽皆知。他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找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不加掩饰地表露出那些汹涌的痛苦和情意,招摇的几乎要破开那柜门……人人都爱高门大户的秘辛,再加上江辞生前的名声不太好,闲言碎语愈演愈烈,难听的要把人吞了。 宴云楼恍若不知。 这几年间是找到过一些似假乱真的线索,有人说在香港见过江辞,也有人说在日本,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宴云楼本人是每次都去了的,但是出发之前有多期待,落空之后就有多失望。 王小燕眼睁睁看着他跋山涉水,日夜操劳,又一次次无功而返,只留下那种慢慢累积到溢出来的绝望。她也想说,要不然就算了吧,别再找了,可能江辞真的已经死在了那个雪夜。 但是这话她说不得,说了宴云楼也不会听,那是他心头的魔,命里的劫。 第62章 刚到洛杉矶的时候宴云楼跟Sander先生见过一次面,据说两人相谈甚欢,立刻引为知己挚交。 宴云楼是有这样的本事的,王小燕在这些年间见过许多次。 他本人活得像个空壳,内里萦绕着一团不甚明朗的雾,却总能把自己妥善地装进对方需要的那个角色里,扮演一个从来挑不出错的人格。 今天是他和Sander先生约好的第二次见面,然而昨天晚上宴云楼彻夜未归,却在半夜急匆匆发来两封消息,一封嘱咐王小燕联系Sander先生的秘书,请他推迟见面时间,并帮忙查找一位住在洛杉矶的朋友。 第二封消息却很简短,只有一行短短几个字,却让王小燕眼眶一酸,差点哭出声来。 他说,我终于找到了他。 王小燕尚且如此激动感慨,她不知道宴云楼该以何种心情度过昨夜。 车停在江辞的公寓楼下,王小燕焦急地等在门口,看见宴云楼下楼时面色苍白,行走间英挺眉头蹙起,有痛苦神色自眼底一闪而过。 他看起来并无过分开心,却像有很多无解烦恼。 为什么?不是已经找到了江辞吗?王小燕疑惑不解,但她很有职业素养,并没有多一句嘴,只是暗暗将说话做事都放轻了几分。 封面上标着“绝密”的资料在今天清晨先转到王小燕的手机里,她匆匆一眼,只看见一位完全陌生的男士,典型的ABC长相,高大,阳光,牙齿洁白,名校毕业,名下有几套房产几家店铺,还有他们昨天路过的Alcoholism连锁酒吧。 王小燕虽然不知道这位男士跟江辞有什么关系,但仍然尽职尽责地按耐下好奇心,将资料打印整理递给了宴云楼。 他们正准备去拜访Sander先生,宴云楼更换了整洁的西装衬衣,一双金棕色的瞳孔望着窗外,身旁放着她为Sander先生慷慨的帮助而准备的谢礼。 宴云楼在车上看完了全部的资料。 江辞所住的公寓、他的酒吧和汽车,完全附属于另一个人名下,这是他这么多年得以不露痕迹的重要原因。 按照宴云楼提出的要求,资料上详细介绍了酒吧的相关信息和男人的社交网络,某些照片确实不太清晰,时间线也整理得有些仓促,但这些已经足够解答他心中的疑惑。 宴云楼的眉头越皱越深,后背的伤没来得及处理,轻微的动作都会火辣辣地发痛,像每一块筋骨都被打碎。但他却觉得这痛也很好,至少当江辞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能时刻感受到他施加在身上的印记,不至于让他因为强烈的不安而发疯。 资料上的最后一行字突兀地映入眼帘,宴云楼愣了一下,目光有些出神,随即他深深叹了口气,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江辞约了卢恩旭在圣地亚哥的动物园外见面。 整个海面是一片碧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