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整顿一下,之后再由小钰接手。剩下洪霜堂,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脏事,这些给于海东去处理,不会让小钰手上沾到一点腥的。” 意外,但又不是那么意外。 江辞脑中轰然一声巨响,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突然被冰冻住了,冷得禁不住哆嗦了两下。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像奄奄一息的病人一样不断向外喷吐高烧的热气。胸腔残存的空气很快被榨干,眼前一阵阵旋转,脑袋眩晕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咆哮:他想要你死,他们想要你死,所有人,都想要你死。 客厅的谈话还在继续,付芊有点犹疑,“……现在就把他做掉会是好时机吗?听说明年初上面会有新的指令,‘流风’和洪霜堂的经营和审查未必不会出问题,不如到时候再让他在前面挡一挡,也好过牺牲我们自己的人。” “那就是于海东的责任了,这点小事,他能做好。”江毅的声音很冷酷,“至于江辞,虽然不是我的孩子,但毕竟顶着江家的姓氏,他不能出现丑闻……” 江辞弓着身子坐在床上,感觉头、胃、腿骨和脊椎……全身没有一处不在喊痛。他低头沉默良久,突然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也不用怪我,我白养他二十年,这是他应该补偿我的。说起来我比他那个不靠谱的亲妈强多了,不是我坚持,他都没机会到这世界上走一遭,”江毅的声音带着隐恨,“她给我戴了绿帽子,当然不想要这个孩子。不过要是她自杀之前不拿那份亲子鉴定书给我,也许一直到现在我还蒙在鼓里,把江辞当我的亲儿子对待。呵,江辞要怪就怪他的好母亲吧,是他母亲先放弃了他……”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顺着开了一条缝的客房门溜出去,在客厅里盘旋。 谈话声猛地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江毅和付芊推开客房的门,看见了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江辞。 他脸色潮红,额头布满汗水,嘴唇已经干裂起皮——手机这么大的铃声都没有将他吵醒,他在睡梦中微微皱眉,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只蛹。 “江辞,江辞?”江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醒醒,你的手机在响。” 江辞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子,缓缓睁开双眼。他捏了捏眉头,眼神带着刚清醒的人特有的迷茫,声音嘶哑干渴,“父亲?” 他视线一转,接着猛然撑着床坐起来,将身上的被子捞了捞,“阿姨也在?” 付芊朝他点了点头,动作有点僵硬。 “你手机响了半天了,怎么了,睡沉了?”江毅试探问道。 江辞拿起手机来看了看,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语气有点羸弱,“可能是吧,有点发烧,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是吗?”江毅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做出关切的模样,“好像是有点热,吃药了吗?” 江辞尽力使自己表现得不那么抗拒,“还没,以为能扛过去,没想到还不太行。” “怎么回家里了?我以为你过几天才能回来。”江毅问道。 “非洲那边的事解决了,我想着赶紧回来给您汇报一下,免得您担心。”江辞捋了一下头发,将衣服散开的扣子系好,“回来的时候您和阿姨都不在,我有点头晕,就跟吴妈说想先睡一下。” “那怎么从这里睡?”江毅大概是觉得自己口气有点生硬,又添补了一句,“这屋空调功率小,现在天还挺热的。” “吴妈说我那屋漏雨,弄得房间里有点乱,我也懒得等她再收拾了,随便给我张床就行,”江辞顶着虚弱的一张脸笑了一下,“我想着发烧该捂捂汗,就没开空调。” 这时候吴妈从外面快步走进来,“老爷,太太,晚饭好了……大少爷也醒了?那可以一起来吃饭了。” “大少爷发烧了,你知道这事?”江毅背着手问她。 吴妈这才察觉出几人之间有点怪异的气氛,忐忑的说,“……知道,大少爷来的时候跟我说过,我看他脸上烧的发红,脚步也有些虚浮,就说给他找点药吃,但是大少爷说不用,睡一觉就好了。” “你去拿温度计来。”付芊吩咐吴妈。 江辞试了表,三十九度八,妥妥的高烧。 江毅咳了一声,声音缓和些许,“既然睡醒了就起来吃饭吧,吃完饭吃上药,不行就吊水,早点好起来,别耽误事情。” 他转头问吴妈,“晚上做了什么饭菜?大少爷生病了要吃清淡点,加两个青菜。” “不用这么麻烦了,”江辞扶着床头站起来,“我就是赶回来跟您汇报一声,还有点事没处理完,就不留在这里吃饭了。我去浴室洗把脸,路上买点退烧药吃,回去睡一觉,明早就好了。” 江毅和付芊对视一眼,“你回去也要吃饭,不如吃完了再走,我让曹医生过来给你打一针。” 江辞笑笑,“真的不用了,不跟您客气,我已经让向北过来接我了。” 江辞从浴室出来,在客厅里看见江毅和付芊两人食不知味地坐在餐桌旁边,开口问道,“千钰还没回来?” “他最近也有点忙,不总是回家吃饭。”付芊勉强跟他笑了一下。 江辞跟两人告别,出了江家大宅。 他其实没让向北来接他,车子停在门口,他坐进驾驶座,一脚油门从花园里冲了出去。 把自己关在狭小的车厢里时江辞才终于有了一种双脚踏在地上的实感,刚才在大宅的那几十分钟,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也许是被逼到绝境之后的一点急智,又或许只是平时演戏残留的一点惯性。 他感到非常疲惫,身体状况极度虚弱,高热、枪伤和久未进食的胃部产生的痛苦和麻痹混杂在一起,他感觉自己头晕的厉害,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四肢没有一点力气,仿佛下一刻就能就地昏倒。 可是他不能停下来,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找宴云楼。 江毅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把他养大就是为了让他替自己卖命,现在他的使命完成了,所以江毅想让他去死——江毅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清楚了,得出这个结论虽然痛苦,但是江辞努力一下,也不是不能接受。还有他的母亲,亲生母亲,江辞虽然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但她在他心里面一直是一个独特的存在。每当训练苦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在枪林弹雨中稍不留意就会没命的时候,眼睁睁看着江毅和付芊偏爱江千钰的时候……他就会在心里默默的想,没关系,我也是有母亲的,虽然她现在不在了,但是我得到过她的爱,这个世界上也有人是爱过我的。 好像如果真的有一个人爱过他,他就能靠这一点信念一直一直活下去。 却原来也是假的。 他的母亲并不期待他的降生,特意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