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去那儿干什么? 找一样东西…… 哦,那找着了吗? 看他的样子,应是找到了。 妖不应他,自顾自地说,我见到他了。 老头的反应很淡泊,谁啊? 妖精轻蔑地笑笑,还能有谁,自然是你的好师兄,不空大师…… 忽的安静,仿有一根弦绷紧,都在等,等先下刀的人,最终还是妖,一剪子绞下来,我毁了他的金身…… 是了,他从未原谅,至今记恨着他! 然而恨逝爱消,历经百年都不能忘记,若非爱深,便是尘缘未了。 老头颇大方,毁就毁了罢,百年后谁不是一抔黄沙。我留在陵塔,至少还有一个明慧陪我,他独守空山百年,太寂寥了。你毁了他,便是度了他,也算功德一桩。 妖直盯着他,你倒想得开。 老头盘坐,似已入定,白眉一动不动。 可能老了,活到我这把年纪,已不知执着,今日种种皆昔日影照,万事万物早有定数,不如不争,流水落花,随他去吧…… 片月穿窗,投在墙上一方越来越狰狞的巨大身影,蒲团被妖踩在兽脚下,一块豆腐干大,烘烘热气,燎得银发乱飞,如针一指,已落心上…… 那我现在取你的性命,是不是也随我? 老头若无其事得揉揉发麻的脚,年纪大啦,坐一会儿就腰酸腿疼,啊……你刚才说到哪儿?要我的命?哈……这种事就不必告诉我了…… 他打了一个哈欠,嘴里囫囵,无病无灾睡着登极乐,你今日的功德,又多一桩。 妖精不信他这样洒脱,你方才还说,你会跑…… 老头回的理所当然,方才我的脚未麻,现在却如有蚁啃,自然舍不得动,我已活在这一刻,上一刻发生的事,与我俱是过往,你呢,也放下了吗? 红火的毛皮在消退,慢慢剥离,剥离,蜕变成纯白细瘦的一个人形,皎洁如初生,茫然无知。 老头留给他一个后背,没想好不打紧,老头子我先睡了,等你哪天想通了,再动手不迟。说完,舒坦睡去了。 定定听了许久呼噜,窗外一声呼叫焦急闯进来,是小沙弥,醒来不见了妖,三魂七魄,登时离位。听见推门,落然转头见是妖,脸上的惊痕瞬间变了喜…… 施主!你好啦! 妖精望着他的光脚。 你的鞋呢? 小孩尴尬地蜷着脚丫,不敢说怕他走了,羞道,起急了,忘了…… 他只顾着找他,哪管得了其他。 天色近白,一只白鹳飞过,陡然将天裁开一半镶星,一半暖日,奇妙的美景,如火与冰,绮丽又冷艳,天空中同时浮现着日与月。 小沙弥看痴了,忘记一切忧惧可怖。 此刻,他只活在当下,活在日升月异的今日。 施主,好美啊! 话一出口,阳光一跃而上,灼灼的金黄,一轮红日,驱散大地阴暗。 妖站在光明中怔忡,他也来到了今朝。 日光熙熙攘攘涌进大雄宝殿,和尚微一蹙眉,睁眼,修罗一样的怒目,为他剃头的了知手一抖,拉开一道口子,血汲汲而下,被他不甚在意地抹去。 了悟换了衣,右手空荡荡的袖管,身后坐着一众僧人,沉吟地诵着经文。 首座上般若寺的方丈,摇首太息…… 你招惹的那只妖,已有千年道行,又得因果,功力大增,若不是被你等削去他一条灵尾,历劫化去,不日便要飞升。 了悟与他有一臂之仇,此等妖孽,也可得道! 本是不可的,如今他有了佛骨舍利,又得方境,化劫早已不在话下。 佛门的圣物,玄一法师临终嘱托,和尚攥拳站起来。 那就夺回来! 了悟跟着他,师兄,我随你去! 了知合什,轻声地嗫嚅,我也去…… 方丈静坐,双眸微闭,你可想好了? 不必再想了!和尚目光坚毅,双宝失在我手上,理当由我取回来! 一夜打坐,他已彻悟。 《楞严经》中说——淫心不除,尘不可出。落爱见坑,失菩提路。 先前他受妖精妖术所制,贪淫嗜欲,差一点失了正道,如今赫然清醒,怒不可遏。若道阻他,他便拨乱反正,若妖惑他,他便除妖卫道。 怪只怪自己那一掌动摇,没有直取妖物的心脏,让他脱逃。 没有什么不可以纠正,只要杀了那只乱他心的妖。 一切为时未晚! 第25章 第卅一回 31. 天上,一只白肩雕盯上一只落了单的白鹳。 几番缠斗,终于不敌,冲下沙漠。 狐狸叼着鸟回来,明慧正把着笤帚守在门边。 他未入空门,却与老头一样过着茹素的日子,为人有些过于刚正,初次见妖精拖回血腥死物,抡起笤帚。 老头闻声出来,赶它作甚? 它又叼了鸟回来! 人食五谷兽啖肉,一顿不吃肚里慌,它靠吃肉为生,你不叫它吃,难道要它死。 明慧不服,可它杀生! 老头声如洪钟,迂腐!为杀而杀才造杀业,为活便只是活! 又趿鞋出门,对那懒眼的畜生,下次吃完了再回,明知他比我更守规矩…… 若为人,须知这是向着他说的话。 可他是兽,还是兽好,可以心安理得装不懂。 小沙弥抱着懒懒一团狐狸,梳理妖背上新长出来的绒毛。为疗伤,他常以原身走动,久而久之,便不愿再化人形,省去更衣烦恼。 小孩早换了厚衣,又是一季秋,胡杨萧瑟的叶子被风一带,簌簌往下掉。 像稚童的手,一下一下落在身上,有阳光绵绵的暖意,施主,不要再去同大雕夺食了,我用十个烧饼和一壶水同驼队换了些肉干,你吃了吧。 妖精挣开他,跳进满地的落叶,喀嚓喀嚓,清脆的枯折。 咦? 要入冬了吗? 他记得他们来的时候穿的还是夏服,一件纱衣,轻过薄罗…… 啊,妖精愕然,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吗? 大漠四面黄沙,抬头不动的一片天,只待烈日归山,红霞烧漫,天色忽的将明暗一切,时间才有了流动感。 小沙弥对天边紫红斑斓的云波虔诚合什,啊!是佛祖…… 老头嘻哈一笑,那是乳云,要变天咯,看来得有一场沙暴。 明慧抱来半人高的宽木板,插上门窗,这鬼天气,又来! 小沙弥问,这里经常刮大风吗? 经常倒不经常,只是这云一来,风也跟着来,最邪的时候能吹起一头羊,上天前身上还有毛,落下来就剩一堆骨头。 呀!多么的可怕! 老头穿了一身青衣,从左肩到肩胛,缝补了褴褛的布片,是坏色衣,出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