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北夙才明白,根本没有所谓的天道偏爱。 宗枭几千年来不仅从不曾懈怠过修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身上的杀戮竟如此少。 一个生来就是魔族的大魔头,贵为魔尊,竟到如今这个节骨眼才将坠魔…… 这样的事,若非亲眼所见,北夙是死也不回信的。 “你不会,几千年前化蛟时,也如此吧?!”北夙带着惊疑,小心翼翼问他。 宗枭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想提及从前之事。 稀奇,这实在太稀奇了。 北夙都难以置信,“你一个魔,居然能这般纯净,这实在……” 何为天劫? 潜心修炼之辈,在历劫成功后,便如同脱胎换骨。 尤其是魔族、鬼族、妖族等这一类,更是修行之路上艰难险阻,可若是历了天劫,那修为精进可谓是难以言喻。 但天劫,说通俗些,便是天道给出的考验。 自古以来,哪怕是仙族之辈,想要历劫,想要成功,但最后以失败结尾,或死或残的不在少数。 天劫难过,尤其是魔族鬼族妖族,这些环境恶劣血腥的地方,弱肉强食,为了变强,为了不沦为他人盘中餐,为了存活下来,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法子太多了。 吞噬幼崽,吞噬他人内丹,吸取他人修为…… 一旦开了弓,便没有回头箭。 身上背负的杀戮加重,修行会更加艰难,除了继续这样罪孽深重又残暴的捷径,根本没有办法。 宗枭由蛇身历天劫,且化蛟成功,世人说他运气好,说他修为高。 但如今,由北夙看来,宗枭不过是脚踏实地,没同其他妖魔混为一谈,他天赋高确实不假,但更多的原因,是他潜心修炼,不走任何歪路,最后才能在天劫中存活下来,安然无恙化为蛟龙,成为万人之上的魔尊。 几千年前便是魔尊的宗枭,仍未懈怠过修行,才在几千年后的如今,将再次迎来他的第二次天劫。 ——化龙。 宗枭的沉默印证了北夙的想法,直接让北夙惊讶了良久。 “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北夙见他没什么太大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继续道:“也就是说,你从出生修行起,就没吞过别人的尸体,吞过别人的内丹,吸过别人的修为?” 北夙如此吵闹,让宗枭感到心烦,“你不是都猜到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我是猜到了,但我不相信啊!!!” 北夙一点儿鬼王该有的风范都没了,连带着看宗枭的眼神都变得钦佩许多,“我是真没想到,难不成这几千年来,你从未起过贪念?!真就一点儿这样的念头都没有过?” 宗枭“嗯”了一声,还嫌弃道:“他人的尸体跟内丹,不嫌恶心吗?” 北夙:“……”他简直想为宗枭鼓掌称好,有这等觉悟之辈,怎生成了魔族,若是换成仙族,那还有烛青什么事。 “你既嫌弃,维持了几千年的习惯,怎如今好端端的,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了心魔?反倒坠魔?” 宗枭沉默不语,他想了许久,才轻声开口,“心魔滋生,不过是因为我起了贪念过重。” 宗枭早就知道了,却迟迟未行动。 “因为什么?那小鲛人明州?你对他......”北夙沉了沉心,面色变得复杂。 半晌后,他才试探着问宗枭,“你应该知道,战胜心魔的方法,尤其是这样的情况,再简单不过了。” 那可是化龙,那可是化龙啊!!! 哪怕是一向不曾对鲛人族动手的北夙,光是想了想这件事倘若放在自己身上,他故意试探着告诉宗枭:“杀了那鲛人,除了心魔,那你历劫必定……” 宗枭回过头,冷厉地看了他一眼。 那双眼眸似利剑般,充满杀意,叫北夙不敢再说,只能闭嘴。 北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恶毒之言。 “没用的。”宗枭冷静地回答他。 心魔只有宗枭自己能看见,方才同北夙说话时,掌心便牵着一双苍白的手,他低着头,心魔幻化成的明州刚好仰头对着他温柔一笑。 宗枭知道那是假的,他怎会不知北夙的意思。 宗枭盯着“明州”的眼睛,最后只说了句:“我贪念太重,自有天道审判,同明州没关系。” 他多日未曾修炼,在魔族同其他族类商讨要事,在这样需要修为的节骨眼上,又耗费心头血跟修为,凝了一条新的镯子。 他还是选择再去看看明州,“我知你不想看见我,过了今日,我大概……有段日子不能过来了。” 他不顾明州的闪躲,还是固执地摸了摸明州的腹部,似乎告别一般,“你要照顾好自己。” 他话说得莫名其妙,但明州根本就不想听,也不想要他给的镯子。 “我不是说过,让你别来了吗?” 但宗枭固执地放下,看着因为害怕而发着抖的明州,认真道:“给快出生的小鱼崽的。” 宗枭向来在明州面前都冷着一张脸,倒是难得如此时般温柔,他摸明州的肚子,还同他浅浅一笑,“以前总是不想要他,如今有他陪着你,想想也挺好的。” 第88章 小鱼崽出生(上) 宗枭说话说的奇奇怪怪,明州一句都不想听,他实在控制不住,只要看见宗枭就忍不住掉眼泪。 大概是心理的恐惧太严重,导致明州在看见宗枭时,生理也会产生强烈的反应,如同应激的幼兽。 他掉眼泪,他挣扎不肯让宗枭碰。 宗枭见他哭的厉害,下意识就会想是不是小鱼崽又在闹腾,便想伸出手为明州渡一些灵力,这便弄巧成拙,反倒是将明州吓得更狠。 “......你真就这么怕我吗?” 宗枭表情看着有些难过。 不怪明州反应太大,实在是因为孕晚期的他实在经不起刺激,一点小事便会控制不住,情绪不稳定。 这种情况,前两次来时常郗便提醒过宗枭。 “你别过来......”他的眼泪扑簌簌掉个不停,捧着大肚子,脸上都是泪水,湿漉漉的看着好生可怜。 “明州。”宗枭感到泄气,最后没有再上前,只是执拗的将给明州的红玉镯放下,又回头深深看了明州两眼,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他不敢继续留着,怕明州会哭的更狠。 但结果,也并未好到哪儿去。 明州看着宗枭给的红玉镯,觉得眼睛疼,头也疼,连带着肚子也很疼。 常郗听见他的啜泣声,竟然很久没停,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过来敲门,“明州?” 哭声没停,仍然没回答自己,常郗只能敲的更重些,“明州?!你到底怎么了?!回答我一声!!!” “明州?!你这样我只能开门自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