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裂痕。 他只能看见,淡淡的银色光芒,像是一抹温柔的月光, 停留在自己的手边, 那是他的小人偶,只要他再用一些力气, 就能将他从锈海中拉出来,重新抱在怀中。 纪铎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他要捞起那抹月光,托住了人偶的后背。 然后,他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那样的微小又那样的清晰,却在纪铎的世界中,却震彻心扉。 “银珀,银珀?!”他慌乱地想要抱住银珀,视线模糊的眼睛努力眨动着,想要去看清人偶的情况,但一切都是无用的。 白色王后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人偶的身体再也无法维系,他如同童话中的人鱼般,在纪铎的怀中一点点剥落,裂成了无数闪烁着光的碎片,漫漫地散落向深色的锈海,就像浮起了银色的泡沫。 “不,不要,银珀——” 纪铎的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用仅剩的那只手,拼命地想要捞起银珀的身体,想要将那些碎片聚拢起来。 即便碎掉了也没关系的,只要留住一点,只要一点!等到出去后,他就可以为银珀制造出新的身体,就可以…… 可那都是无用的。 他的人偶,他的银珀,所有的碎片,都从他的手指间滑落,即使留住了片刻,也会变成更为细小的光屑。 永远无法聚拢,全部散入了锈海。他终于明白了,那在锈海中的神像代表着什么。 那是毁灭,对一切文明造物的毁灭。 文明的发展发明出了毁灭森林的伐木机,相应的,神明就降下了对于所有文明造物的毁灭,房屋、机器……所有非自然产生的生命,都无法逃过的劫难。 纪铎攥起了右手,将最后那点银光收拢入掌心,时间好似回到了三年前,他在都城外的海崖上醒来的那刻。 他遍体鳞伤,失去了手臂,而他的人偶,沉入了深海。 所有的都毫无差别,像是上天开了最为恶劣的玩笑,让他白白经历了三年的颓废,白白享受了重新拥有的喜悦。 然后再残忍地夺走一切,将他一脚踢回原地,看他痛苦哭嚎。 他又一次,失去了全部。 ------ 年薇他们按照方阳的指引,向着工厂进发。 在接收到尤沁的消息后,年薇毫不犹豫地拖着简旭与梅贝,向着山坡上爬去,出人意料的是,她竟然遇到了从峡谷而来的方阳。 兴许是被那些生灵折磨出了脾气,有了方阳后,他们不再满足于单纯的逃窜,在简旭清醒后,三人终于竭尽全力完成了反杀,毁掉了代表森林中“动物”的神像。 搞定任务后,他们立刻去寻找纪铎,方阳使用能力后发现,纪铎已经离开了神庙,目前在工厂的位置。 可当几人穿过枯萎的森林,终于赶到了工厂时,那里却早已没有了什么房屋,只剩下了一片凝固的锈海。 还有躺在海边,浑身是血的纪铎。 方阳被吓坏了,赶紧扑上去,就发现纪铎虽然一动不动,但胸口还有呼吸起伏。 可他的样子实在太过惨烈,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左边的机械手臂不见了,残存的另一只手还紧紧地握着。 “大佬……纪大佬……”他鼻子一酸,使劲抹了下眼泪,试探着叫道。年薇他们也聚了过来,试着帮纪铎简单的处理伤口。 他们自从到来这里,就没有发现银珀的身影,这会心里也猜到了大概,更是连提都不敢提了。 许久之后,纪铎才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回应,然后慢慢地再次睁开眼睛。 这一次,他的视线终于恢复了,可是看到的仍旧是漆黑的夜空,还有东方的那点光亮——那并不是日出,而是原本已经被炸掉的灯塔,竟然又重新亮了起来。 “大佬,你怎么样了?”方阳见他终于醒了,立刻着急地问道。 但是纪铎那只完好的手,却将他拨到了一边,然后他厚实的胸膛中发出几声粗重的呼吸声,整个人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要去哪?”方阳还想问,但是被身边的年薇拦住了,年薇抬头看向远方重新亮起的灯塔:“别问了,跟上就是了。” 方阳只好闭上了嘴,看着纪铎高大却佝偻的背影,拖动着沉重地步子走向枯林,身边却再也没有了那个银色的小小身影。 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跟着纪铎。 他们距离灯塔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也就是在这时候,方阳再次抬头向着塔顶望去时,竟发现那被他们炸开的穹顶中,竟然坐着一个人。 他在耀眼的灯光中,根本看不清面容,但是那身影却让方阳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答案就在眼前了,不只是游戏中的玩家,就连场外好不容易抓着锁链爬上来的尤沁,开会的同时偷偷看着直播的戴荣,也不禁摒住了呼吸。 “把你们找到的神像,给我吧。”路上一言不发的纪铎,突然转身向着方阳他们伸出了手。 “哦哦,好。”方阳不敢耽误,立刻将自己和年薇简旭一起,将他们身上所有已经毁掉的神像,都给了纪铎。 玩家们一起拿到的光明、丰收、生命、时间,龙刚与谷铭生命换来的死亡与大地,年薇他们和方阳的森林与动物,还有在他自己手上的繁衍、狩猎、文明与……毁灭。 纪铎沉沉的目光扫过它们,那些神像已经都被破坏的,很难再看出原貌,甚至粉碎的需要方阳放在了一块衣兜里,才能勉强不遗漏。 他从方阳的手中接过了装着神像的衣兜,然后再次转身,就要向灯塔走去。 方阳他们还想跟上,却被他的声音制止了:“你们留在这里吧。” “我们可以帮上忙。”年薇看着纪铎的背影,出言争取道。 “已经够了。”纪铎仰起了头,看向灯塔高处那发光的穹顶,最后说道:“接下来,是我要做的事了。” 说完,他就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沉重地一步留下一个血脚印,走上了灯塔,走到了穹顶那人的面前。 他们之间,隔着一张西洋棋的棋盘,白色这边的棋子零零散散,是属于纪铎的。 黑色那边的棋子也同样并不整齐,只有一枚国王在中心,对应着后面坐着的人——宋承业。 “大佬,”他开口,依稀还是以前的语调,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你看起来,并不太意外?” “没有什么可意外的。” 纪铎用近乎全黑的眼瞳望着他,然后靠在了最近的残壁上,血便沿着墙流淌下来。 “是吗?”宋承业像是有些被看穿的扫兴,拨弄着棋盘上的黑色国王,“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的?” “忘记了。”纪铎说着,像是休息够了,从墙边起身又走到了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