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边,窗户外两三寸的距离就是一面高墙,这个窄巷子过不了人,但好在白天还会晒进一些阳光。 就着阳光,叶学名坐在床板上一直在做些手工活。 他不乐意走出房门,就以这张床板以及小窗为天地,仿佛将自己锁在了这里。 叶芮叫他的时候,他抬起头,阳光落在他的面容上,显得格外苍白,整张脸都没任何血色,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叶芮也没再说话,弯身拿过一些珠子帮着串起来。 她没资格说理解学名哥。 两年前的学名哥还是一名开朗、胸怀大志的少年,他无数次说过,等自己毕业后就要成为像自己父亲那般的技术工,要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可偏偏,那个早已经做好承担起责任的少年,却成为了家中的负担。 终身服药、月月都得往医院跑。 除了没法过正常人的生活之外,医药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不但没能减轻家里的负担,还成为了累赘。 尤其是家里现在的状况,他们连自己的生活都快撑不下去,更别说空出精力去找失踪的姐姐。 没人能够理解,除了他自己才知道这种滋味有多不好受,不然也不会一蹶不振。 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也知道光口头上的安慰都是一些屁话。 唯一能做的,就是从盒子里多划拉些珠子,帮着多做些手工活。 这是从街道处接的活。 一般家里的老人做的多,每天串串也能有个小几毛的收入,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个十来块。 叶芮抬眸瞅了瞅。 学名哥的动作特别快,只不过时间一长他的双手就开始止不住的发颤,得停下来缓一缓才行。 等他停下来时,叶芮这才开口,“学名哥,我会给你和大伯定好后天去市里的车票,你陪着他一同去做手术吧。” 叶学名微微一怔。 叶芮还激了他一句,“我记得你十五岁就敢一个人跑去省外参加体育比赛,总不能年纪越大越胆小,连出门都怕了吧?” 叶学名看着她,过了好几秒才开口,“你觉得我能做好?”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沙哑,显然每日待在家里都很少开口。 叶芮反问, “为什么不行?到了医院办手续,走不动就找医护人员借个轮椅,实在没力气就开口请人帮帮忙,总有法子。” 叶学名苦笑一声,“爸妈不会让我去的。” 叶芮听着,心里其实挺理解大伯和大伯娘的做法。 上一辈子大伯去世后,学名哥也像正常人一样工作过,如果不是后面和人发生了争执,他照样能撑起这个家。 现在与其说是这个病困住了他,倒不如说是大伯大伯娘心里太过恐慌了。 大女儿生死未卜,他们心里早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现在小儿子又得了这样的怪病,失去了一个孩子,他们害怕另外一个也护不住。 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护着,生怕他出意外。 可这么一直护在屋里,只会越待越傻。 堂哥只是身体不好,但不代表他是一个行动不便的残废。 把他困在屋里静养身子,倒不如用行动告诉他,他并不是一个没有用的废物,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还是能出一份力。 叶芮露出一个特别夸张的表情,“你可是我学名哥欸!以前被大伯娘追着打都不怕,还怕这个?” 她这个堂哥,在学生时期相当于放养的哈士奇。 性子过于活泼,实在是很闹腾。 可他也不是肆无忌惮的玩耍,还是会顾着身边人,她小时候唯一的童趣都是堂哥带给她的。 带着她爬树掏鸟窝、带着她下水摸小鱼。 惹了事挡在她面前被大伯娘揍得哇哇大哭,转头又嬉皮笑脸说下回再来。 记忆中的身影,和面前苍白沉默的年轻人完全不同。 这个差别,让她鼻子发酸。 叶芮似做无赖道:“反正就这么定好了,你陪着大伯,大伯娘留下来陪我做生意,说不准等你们回来,我已经成了万元户了!” 这有点夸张,就是嘴嗨吹吹牛。 叶学名没应这话,而是道:“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不仅仅是车费,还有做手术的费用。 他知道叶芮有工作,但也同样知道叶芮被家里拿捏的死死,就算有工资也落不到她的手里。 叶芮举起自己的右手,挑着眉显摆着,“昨天我用这只手狠狠甩了叶志庆一耳光,打得他屁都不敢放,我还砸了家里的柜子,他们除了瞪大眼,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这下叶学名也瞪大眼了。 是怎么都没想到叶芮居然变得这么勇。 叶芮还在怂恿,“你要不要去我家看看,叶志庆这会脸上还肿的跟猪头似的。” “……”叶学名心动了。 说起来他以前就恨不得揍叶志庆一顿。 明明是当哥哥的,却只会跟着家里一起压榨妹妹,他原先还想着等长大了他能护着叶芮不被家里欺负。 可没想到的是,结果是他连自己都护不住。 反而……叶芮比他勇敢,做了他一直没做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叶学名突然觉得心口有股劲,连一直在他心里十分弱小、乖巧的叶芮都勇敢起来,他为什么就做不到? “今天就吃土豆泥烩饭吧。”余兰枝端着两个盆子进了屋,她说着:“我找人借了一勺猪油,拌在里面更香。” 家里实在是拿不出好菜招待着。 便厚着脸去借了一勺猪油,怎么也得让小芮吃得好一点。 她端着盆子去后边的灶台,弯身就开始烧火。 见小芮要起身帮忙,她连忙道:“这里不用你操心,你多陪学名说说话,他一天到晚安静得很,你一来话就多了。” 余兰枝见儿子话多了一些,心里还蛮高兴的。 恨不得他们两人多聊一会儿。 对于大伯娘的叮嘱,叶芮自然不拒绝,便找着话题继续和堂哥聊起来。 聊什么呢? 聊她是怎么掌扇自己的亲哥,又是怎么砸的柜子,还说自己提前藏了三把刀、一把剪刀、两个大小锤头在周边,一旦他们敢动手,她就敢回手。 “论力气,我肯定打不过他们,但我可以借用外力啊。”叶芮说得头头是道,就跟她脚踩渣男一样。 穿平底鞋踩能疼到哪里去? 穿细跟的高跟鞋才够痛,一踩一个小窟窿,痛得渣男哇哇大叫。 她哼哼道,“你们是没瞧见,他们一看到我腰间的刀柄,吓得脸都白了。” 不说叶大漠等人是不是真脸白。 面前的两母子也都愣住了。 叶芮这次会来,他们也是能看出她和原先有些不同。 但也没想到,会这么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