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琛有些口渴,径直下楼去冰箱里拿了瓶水喝。液体入喉,像吞了一口裹着火焰的冰块,胃里有种生火的灼烧感。 年轻人身体好,韩琛也是,冬天也能就着风雪囫囵咽下一口冰的,仗着年纪轻使劲造作。 如今只是沁凉的一口冰水,就像细长滑腻的蛇尾爬过时留下的黏液,在抗议对身体的虐待。 韩琛想起从前听过的一个故事,说的是天寒地冻里行走的旅人,一程接一程地翻过雪山越过冰原,捱过最严酷的寒冬和最冷漠的低温,却在途径小木屋应主人邀请小憩取暖,稍作逗留后,冻毙于风消雪歇之际。彼时春来,旅人已死。 风雪拖不住旅人的行迹,杀死他的是不合时宜的温暖。 韩琛觉得自己有重蹈旅人覆辙的迹象。 “早上好。” 正出神,身侧冷不防响起第二人的声音。 韩琛无意识发了会儿呆,被晏珩西一叫,握瓶子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下,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晏珩西,垂下眼睛,叫了声:“晏先生。” 随后就有只手伸过来,韩琛下意识躲过,动作快了,身体还没好利索,不稳地往后趔趄两步。而那只雪白的袖子直接越过他继续伸向前。 哒。 冰箱门被轻轻阖上 果然昏了头了,连冰箱门都忘记关。 韩琛也有所感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心中惴惴晏珩西的态度,抬眼去看男人表情,见他果然皱着眉头。 看起来是生气了。 下一秒却听晏珩西说:“身体还没好你就喝冷水?” 手里的水瓶被拿走,晏珩西碰到瓶身冒出的液化水时,眉头皱得更深,问了句“你就喝这个”,就近把瓶子放上台子,向韩琛走过来。两人不过隔着两三步的距离,韩琛无措,堪堪制止:“别过来。” 晏珩西停下来,等韩琛接下去的话。 “我感冒还没好。” “会传染。” 晏珩西似乎无奈,低低叹道:“你也知道自己感冒还没好啊。”说着又要走过来。 韩琛要退,被晏珩西叫停。 “待着别动。”韩琛没动了,大拇指和食指却扣紧摩挲,进退两难。 晏珩西走到韩琛面前,见韩琛不看他,恶作剧地伸出指尖戳在人脸上。手上才沾过冰水瓶子,凉得韩琛受惊般转过头来。 晏珩西见状倒是笑了,见韩琛看过来,提起手上的拖鞋,说:“你的鞋子。”说着蹲下,把拖鞋放到韩琛双脚站立的地板前。 韩琛不动,晏珩西只好又抬头,对着韩琛说:“抬脚。” “乖一点,嗯?” 韩琛如梦初醒,从晏珩西纡尊降贵中的惊讶过后,别扭地说:“我自己来。” “还有袜子。”晏珩西补充,“也上楼穿一下。” 考虑到韩琛还生着病,胃口受到影响,晏珩西早上只熬了白粥,配一点小菜,跟着韩琛一起吃了个斋。 用完早餐时间还早,晏珩西看韩琛精神不错,想着今天反正也是无聊,不如叫上青年补上上周六没有看的音乐剧,用来打发时间也不错。。vb:心意在换芽整理分享 正好,家里也有一间小型家庭影院,还不用见风。 也希望他的小朋友可以高兴点。 晏珩西十分满意看音乐剧的安排,要去寻韩琛一起去观剧房间时,正碰上人从楼梯上走下来。 青年身形高大,套着白色卫衣,黑色长裤包裹的腿又直又长,像霜花飞舞后的空气,干净又凉薄。 晏珩西忽然生出些雀跃,带着跳跃的期待,吟诵着一支邀请:“韩琛,你现在有空吗?” 说的什么傻话。 韩琛却没有在意,只是说:“您有什么事?” “今天没事的话,要不要去看周六的音乐剧,家里有……” “您今天不用上班吗?”韩琛打断晏珩西说话,“今天是周一。” 晏珩西笑笑,说:“你生病了,我没有司机,没有办法去公司。” 韩琛握紧了手,钝刀一样磨肉的痛感又阵阵涌起,心里有个地方鼓胀起来,他的情绪黑水沉沼般冒起泡泡。 难过又委屈。 开口就成了:“抱歉,耽误了您的行程。关于我的身体您不用担心,我可以送您去公司。” 晏珩西听着韩琛的态度,觉得哪里出了问题,想要反驳:“可你前天夜里烧得很厉害,我怕你出事……” 韩琛也笑:“我不过是一个司机,您作为老板,未免太关心员工了。” 晏珩西顿了顿,不悦道:“司机?” “老板?员工?” “你说我们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不是吗?”韩琛反问,开始咄咄逼人,“不是的话,那是什么?” 韩琛似要逼晏珩西说出一个答案,男人听后神色却冷下来,扯了扯嘴角,说:“你说是就是吧。” 晏珩西上前一步,抓住韩琛卫衣领子凑上去,说:“可是……” “你穿的好像是我的衣服。” 第58章 偏爱 早间高峰,人群与车流涌入马路,像蚁群迁移,黑压压一片。 车群前行中,黑色大G被亮起的红灯打断,韩琛稳稳停下车来。 他想,自己确实是昏了头了。被晏珩西抓住衣领的那一刻,他的本能反应是后退,男人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定在原地。 “你穿的好像是我的衣服。” 韩琛下意识想辩驳,至少争辩一句,并不是所有穿在他身上的东西都是晏珩西送的,更过分的甚至刺他一句,不用时时刻刻提醒他们是金钱雇佣的关系。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韩琛乍然想到衣服上身时的穿着感,并不是一向的宽松。 可能是做那档子事的时候,两人随手脱的衣服混在了一起。 韩琛犹豫的时间里,晏珩西早已松开手,转身上楼。 韩琛也知道自己在闹脾气。他生来难驯,又是个自尊心高的,少管所进去了一趟,又突逢最亲近的院长离世,成了真真正正的无根浮萍,什么志气才高都泄了个光,工作生活都是得过且过,保持健身也是为了给体弱多病的灰灰做个榜样,让小孩勤于锻炼,不要被病弱所累。 自尊心却一点都没减,所以才会在听到杜邢潇所谓的“真相”时那么失魂落魄。 像在嘲笑他自以为是的感情,提醒他阶级之间的天堑。 偏偏晏珩西还像块人形糖,酒心馅的,种种举措甜美又惑人,他不敢再浅尝,只怕又要晕眩辨不清位置。 韩琛两日来的态度无异于冷屁股往晏珩西热脸上帖,连平日里的同眠都给男人拒在了门外。他的冷淡本应该无坚不摧,却因为错穿衣服露了马脚。 这下倒把自己置于尴尬境地。 况且,无论是他说的上下级关系,还是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