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恋战,只翻身上马,对身后的死士命令道:“拦住他!” 死士齐应,手持兵刃冲杀上前。 临渊身后的精兵同时得令,拔刀出鞘。 两方厮杀在一处。 但人人数相差甚巨,战局很快便向临渊这方倒去。 临渊短暂一顾,便扬鞭催马,向谢璟逃离的地方紧追而上。 他同样,也不能放谢璟离去。 临渊带来的十数名死士亦紧随而上,有意无意地将谢璟往歧路上赶。 谢璟一路策马疾驰。 但百丈密林已被他烧成焦炭。 他策马其中,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终是被死士们追逐到了凤汤山的断崖边。 望着底下深不可见底的缘故,谢璟面色微白,勒马却步。 身后的死士却步步紧逼。 他们放下弓弩,转持钢刀,似要将他即刻斩杀在此处。 临渊也勒马停步。 他从死士处拿过雕弓,挽弓如满月,对准谢璟的后心。 谢璟回首,见铁箭在弦,少年凤眼沉冷,杀伐果决。 谢璟自嘲般笑出声来。 他终究是下手得太晚。 落得如今满盘皆输,也不过是咎由自取。 在临渊的铁箭离弦之前。 谢璟蓦然转身,手中银鞭狠落。 骏马吃痛,奋然扬蹄,自断崖上一跃而下。 呼啸而过的北风带来林木烧灼后的焦气,熏得人心肺发闷。 临渊徐徐放下手中雕弓,策马行至断崖前,垂首看向深不见底的渊谷。 他的凤眼浓黑,不辨喜怒。 良久,他抬手,对跟随而来的死士命令道:“去断崖下,找他的尸首。” 死士们应声而去。 临渊淡垂羽睫,在断崖前等待。 半个时辰后,死士们传来音讯—— 谢璟并没有他这般好运。 日落时节,他们在断崖下寻到了谢璟的尸首。 临渊并未言语。 只是将手中的雕弓抛下断崖,重新策马,踏着最后一缕落日余光,往皇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 三日后,胤朝王都。 隆冬将去,皇城内却并无万物复苏之象。 宫人们身着素净宫装,在巍峨的红墙下来去,偶尔遇见,在偏僻处低声交谈几句,说得也都是乾坤殿里的事。 当今圣上谢庚病已沉疴,连御医们的方子都已无效。 三日里至多只有一日清醒。 眼见着龙驭宾天便在眼前,储君却仍未确立。 宫中人不免在心中猜测,皇帝谢霄是否想将皇位交给慧贵妃所出的六皇子。 有宦官在偏僻处窃窃私语:“听闻陛下并不中意皇后娘娘所出的大殿下。而惠贵妃娘娘如此得宠,这龙椅,恐怕还是要交到六殿下手中。” 他说着,就从袖袋里摸出一锭银子来,放在三人当中的木盘上:“我押六殿下五两银子。” 另一名宦官不甘示弱:“皇后娘娘可是赵氏贵女。国舅爷三朝元老,为文官之首。岂会坐视太子之位落到旁人之手?” 他也往木盘里放下一锭银子:“我压大殿下,八两银子。” 为他们做东那名宦官将银子暂收进袖袋,却又不免有些感叹道:“可惜七殿下不在。” “若是七殿下在的话,我借钱都得来押些银子——少说也得赢他个一年的酒钱!” 正当宫人们各怀心思的时候。 乾坤殿的通传声已如潮水荡开,往这本就暗潮汹涌的宫廷里更添一道波澜。 “皇后娘娘到——” 语声落下处,一列云青色衣装的宫娥提灯而来,为身后的丽人照亮来路。 赵皇后目不斜视,仪态从容地走过乾坤殿内的鎏金屏风,步入天子寝居。 如今天子病重。 赵皇后今日便也穿得简素。 雪白的鹤氅底下是一身藏青色的宫装,云纹暗卷,银线盘绣。 行走间珠钗不摇,环佩不动。玉容清冷端丽,少见笑貌。 她行至天子榻前,一双神情冷淡的凤眼垂落,看着正伏在榻沿上哀哀哭泣的女子。 那是天子最宠爱的惠贵妃。 芙蓉面,春水性。 是男子惯会喜欢的那等女子。 似是听见宦官的通传,此刻惠贵妃也抬起眼来。 一张原本明艳的脸上此刻哭得妆容尽湿,颇有些我见犹怜之态,却又不得不起身给赵皇后行礼:“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赵皇后淡淡应过她,又将视线转到谢霄面上。 她遵循着宫里的规矩,仪态端雅地向他行礼,语调平静而疏离:“臣妾有几句话要与陛下说。可否请旁人回避一二?” 谢霄抬眼看她。 继而一只枯瘦的大手微抬,示意惠贵妃与周遭伺候的宫人们一并退下。 惠贵妃泪盈盈地望着他,殷红的唇瓣微启,似还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在谢霄淡淡垂下眼帘后,噙泪往殿外退下。 伺候的宫人们同样鱼贯往外。 朱红的殿门沉沉合拢。 将这一双相对了二十余年的帝后锁在其中。 谢霄有些疲惫地倚在龙榻上,对赵皇后道:“坐下吧,不必站着说话。” 赵皇后谢过恩典,在他下首的圈椅上坐落。 她眼帘低垂,看着两人之间明净的宫砖,语声淡淡:“若是臣妾不曾猜错。惠贵妃,应当是为太子之位而来。” 谢霄双目轻阖,并没有否认。 赵皇后的神情也同样平静:“臣妾亦能猜到她的说辞。不过是怕臣妾戕害于她罢了。” 她询问道:“在陛下心中。臣妾便是这般毫无容人之量,会戕害嫔妃的毒妇吗?” 谢霄叹了声。 “你为后二十余载,持躬淑慎,驭下平和。又何来的毒妇之说?” 如谢霄所言。 她是一位无可指摘的皇后。 清醒,理智,从不嫉妒,也从不被儿女情长所缠绊。 不过与其说是妻子,反倒更像是他的同僚。 并肩而行二十余载,临到终了,虽未留有多少情谊,却也不至生出厌恶。 倒也,算是帝后中的典范。 而赵皇后待他说完,方启唇道:“臣妾为后二十余载,想知道的事并不多。过来询问陛下的,也仅仅只有今日这一件。” “不知陛下,可否为臣妾解惑。” 谢霄颔首:“你问。” 赵皇后起身,向他行礼。 “臣妾敢问陛下,在璟儿与慧贵妃所出的清泽之间。陛下更属意于谁?” 她问得这样的直白,语调里却又不见波澜。 平静得,仿佛是在说起一件寻常的后宫琐事罢了。 谢霄有些倦怠地轻阖了阖眼,终是道:“璟儿不能容人。” “若是将皇位交与他手,他这些异母的兄弟,连同他们的母妃,怕是要在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