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 乌勒格眉心青筋直跳,对随行的武士厉喝道:“还不快跟上!” 前来和亲公主已经丢失,不知还能否寻回。 若是连大汗最小的兄弟在大玥出事,他必担不起这个罪责。 郝连骁听见了他的声音,蓦地回头,果然看见几名武士跨马追来。 他本就是想借找人的名义出去散心, 顺便离乌勒格这个讨人烦的东西远些, 此刻更是烦躁, 抬手便是一鞭狠狠抽上马背。 他一道催马往前,一道亮出马鞭往后厉声:“我看谁敢跟来!” 有他的威胁在,武士们本就不敢跟得太近。 况且他□□的马匹神骏,走的路线又刁钻,很快便将乌勒格派来的武士统统甩开。 彻底没了踪影。 饶是如此,郝连骁仍旧是策马往前疾驰,直至目力所及之处,都看不见旁人。 这才放慢了马速,在马背上左右环顾。 他白日里尚分不清方向,夜中更是左右不分。 此刻看见四面皆是茫茫夜色,又无人问路,索性就哪里偏僻便策马往哪里去,只当做是图个清净。 不知不觉间,他早已偏离了官道,进了旁侧的山林。 四面黑沉,唯有马蹄踏叶声沙沙作响。 郝连骁凝神警惕,将腰刀紧握在手上,以防哪里冷不丁窜出只野狼来。 野狼倒是没有。 唯独在路过一株落针松的时候,树干后刀光乍现。 两人一左一右,持刀向他劈来。 郝连骁大惊,仓促之下仰身紧贴在马背,避开迎面而来的两刀。 还未来得及回击,便见两人刀势陡转,一人直劈他的面门,一人刀锋拧转,去砍他□□的骏马。 郝连骁人在马上,无法躲避。情急之下唯有勒紧缰绳,令骏马扬蹄而起。 巨大的铁蹄正对着死士的头颅落下。 这一击无法硬接,两人短暂后撤,又糅身上前,两柄钢刀同时劈向他的咽喉与心脉。 一左一右,攻势凌厉,使得都是取人性命的杀招。 他不得已从马背上滚下,持刀勉强挡住,怒道:“你们大玥以多欺少!赢了也不光彩!” 他的语声坠下,落叶松后旋即传来少女惊讶的语声:“郝连骁?” 郝连骁蓦地抬头。 看见从落叶松后探出头来的少女,他宝蓝色的眼睛随之亮起:“大玥的小公主!” 两名死士对视一眼,收刀回护到李羡鱼身前。 郝连骁也将弯刀插回鞘中,大步向她走来:“你怎么在这里?” 他说着眸光更亮:“是打算跟着我回呼衍去吗?” 李羡鱼慌忙摇头。 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为何这个时辰她会在郊外这件事,便偷偷将问题抛了回去:“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郝连骁并没有察觉她的回避,大咧咧地道:“我原本和乌勒格在一起。打算带那什么公主回呼衍。但是路上驿站烧了,公主丢了。我看乌勒格心烦,便一个人出来逛逛。” “等我回去,就和他说没找着——” 他话未说完,视线却落在李羡鱼身后,小杂役打扮的康乐身上,一双宝蓝色的眼睛倏地睁大:“大玥的公主?” 李羡鱼的心跳得咚咚作响。 她往前站了站,努力将康乐挡在身后,紧张地与他商量:“郝连骁,你,你能不能便当做没见过她。” 她握紧了康乐的冰凉的小手,坚持道:“康乐今年才八岁,她不该嫁给年迈的呼衍王。” “当然能!” 出乎李羡鱼意料的,郝连骁一口答应了下来。 爽快得令李羡鱼都有些惊讶,杏眸微微睁大。 在她讶然的眸光里,郝连骁抬手挠了挠头,再开口的时候,语声有些慢,带着些少年特有的腼腆。 他道:“大玥的小公主,我还没娶亲。” 李羡鱼轻愣,抬眸看向他。 月色从林间漏下,照得郝连骁的眼睛蓝宝石一般闪闪发亮。 他道:“大玥的小公主,你跟我回呼衍去吧。我带你去骑沙漠里的白骆驼。” 沙漠里的白骆驼? 李羡鱼确实很好奇这两样从未见过的东西。 但她仍旧摇头:“我不能跟你回去。” 这下轮到郝连骁愣住。 稍顷,他不满地嚷道:“为什么啊?大玥的小公主,你又不是八岁!” 李羡鱼脸颊微红,轻轻侧过脸去,回避道:“总之,就是不行。” 郝连骁执拗追问,像是非要问出个缘由来:“为什么不行?” 李羡鱼脸颊更红,试着找了个理由:“因为我不会说你们呼衍的话。” 郝连骁满不在意:“我可以教你!或者不学也行,反正我也会说你们大玥的官话。” 见这句说服不了他,李羡鱼唯有重新找了个理由:“因为我吃不惯你们那的吃食。” 郝连骁还是不在意:“中原的厨子又不是买不到!你喜欢吃谁做的菜,我便将谁带上!” 李羡鱼没料到他这样执着,有些节节败退。 不得已,只能将最后一个理由抛了出来。 “我不喜欢你们的呼衍王。” 这是一个最有分量,也最无法辩驳的理由。 但郝连骁却笑起来,抱臂道:“大汗今年五十七了,没几年活头了!” 语声落,所有人都被震住。 便连两名死士都忍不住侧目看了郝连骁一眼。 毕竟这话要是放在大玥,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而郝连骁毫不在意,只是抬步向她走来,骄傲道:“大玥的小公主,你说的事我都解决了。” 他向她伸手:“那现在,你是不是能跟我回呼衍去了?” 两名死士对视一眼,眸光微寒,不动声色地去握系在腰间的钢刀。 眼见着便要有人血溅当场,静谧的林间却有少女的语声轻柔响起。 “还有一件事,你解决不了。” 郝连骁立时向她看来,不服道:“什么事!” 李羡鱼站在厚密的落叶上,双靥绯红,语声轻如蚊呐:“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指尖轻抬,碰了碰自己手腕上那串鲜艳的红珊瑚手串,徐徐抬起眼来,以一双清澈的杏花眸望向他:“在我们大玥,没有许多情郎。真正喜欢的人,永远只有一个。遇到了,便再也不会喜欢旁人。” 郝连骁呆愣住,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林中重归静谧,唯有微寒的夜风徐徐走过。 最终,还是康乐轻攥了攥李羡鱼的袖缘,小声打破了寂静:“皇姐,什么是‘喜欢’呀?” 李羡鱼脸颊愈红,有些答不上来。 正当她局促的时候,却听密林外有人高声呼喊。 好像是呼衍语。 李羡鱼听不懂内容是什么,却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