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让李羡鱼轻轻舒了口气,继而伸手撩起红帐。 视线所及,是寝殿内熟悉的摆设。 尚有些朦胧地李羡鱼轻愣了愣,偏头略思索了一阵,慢慢回过神来。 她昨夜不是睡在偏殿里吗? 怎么却醒在自己的寝殿。 她想了想,拿了件斗篷裹住自己,往梁上唤:“临渊。” 临渊应声,自梁上而下,立在她身前不远处,淡淡垂眼看向她:“公主何事?” 李羡鱼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小声问道:“临渊,我昨夜不是睡在偏殿里吗?” 她指了指身后的锦榻,尽量婉转地问:“是我记错了吗?” “没有。”临渊答道:“公主认床,臣便将公主挪了过来。” 李羡鱼因他话中的意思而红了脸。 她迟疑了下,最终没好意思问临渊是怎么个挪法,只绯红着双颊轻点了点头:“那,那我知道了。你去外头等我一阵,我让月见她们进来伺候我洗漱。” 临渊应声,身形重新隐回暗处。 李羡鱼便趿鞋起身,唤月见她们进来。 “公主可算是醒了。”月见从外间进来,绞了块干净的帕子伺候她净面,又拿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舒了口气,重新笑起来:“热度可算是褪下了。” “昨日公主烧得那般厉害,奴婢还担心,要三五日才能好全呢。” 李羡鱼抿唇笑了笑,没好意思告诉她自己装病的事,只是道:“兴许只是时节的缘故,一时着了风寒。喝了药便好了。” 月见松了口气,点头道:“奴婢以后每日都让小厨房熬姜汤备着。” 李羡鱼轻眨了眨眼:“那你记得让他们多放些糖。” 月见笑应。 宫娥们的手脚利索,很快便伺候她洗漱完。 可李羡鱼今日起得太晚,洗漱罢,便也到了早膳的时辰。 月见便又从小厨房提了食盒过来,为李羡鱼将菜色布好,重新退到殿外守着。 李羡鱼轻瞄了眼掩好的槅扇,抬眼望向梁上,小声唤道:“临渊。” 玄衣少年在她眼前现身,语声淡淡:“臣在。” 李羡鱼微微一愣,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改了称呼,有些讶然:“临渊,你怎么——” 她话至一半,又想起昨夜羌无说的话来,面上更是一烫:“司正夸大其词。你别理他。” 临渊垂眼:“无事。” 李羡鱼便拉着他一同在长案旁坐下,又低头去看今日的菜色。 她很快便从中里挑出一碗乳黄色的甜酪来。 她素日里最喜欢吃这个。 今日,她想让临渊也尝一尝。 于是她大方地将手中的瓷碗递过去,眉眼弯弯:“今日小厨房做了甜酪。临渊,你吃吗?” 临渊执箸的长指骤然收紧。 继而冷声:“不必。” 李羡鱼惊讶地望了他一眼。 原来临渊也不是全然不挑食,他也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她这般想着,便将甜酪放到自己眼前,略想了想,又道:“那你等我一会。” 她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到槅扇前,轻声与外头的月见吩咐了什么。 临渊淡看一眼,没有多问。 李羡鱼也没有出言解释,只是重新往长案后坐好。 她莞尔:“好了,我们先用膳吧。不过,要记得先留着些肚子。” 临渊道:“好。” 两人一同用膳。 直至一盏茶的光景后,月见回来,轻叩槅扇。 李羡鱼起身过去,再回转的时候,手里多了两碟新做的月饼。 临渊错过了中秋。 中秋不能补上,但是月饼却是可以的。 她带着月饼走回长案旁,笑着问临渊:“临渊,你吃咸口的还是甜口的?” 临渊道:“公主将选剩的给我便好。” 李羡鱼羽睫轻眨,便将两种月饼各分了一半给他。 她自己也从中选出一块绘着明月的,轻咬了一口。 圆滚滚的月亮被她咬出一个小小的缺口,露出里头棕红色的豆沙馅来。 豆沙磨得细腻,里头还掺了糖与蜜浆,格外的香甜。 临渊也随之垂眼,随手拿起一块离他最近的月饼。 这是块咸口的月饼。 椒盐口味,不大好吃。 但他抬眼,见李羡鱼满怀期许地望着他,还是沉默着将整块月饼吃了下去。 几块月饼用罢,两人都停了筷子。 李羡鱼拿帕子轻拭了拭指尖,端正地坐直了身子,认认真真地道:“临渊,我有事想要问你。” 临渊抬眼看向她:“公主想问什么?” 李羡鱼想了想,先问道:“你这几日,做什么去了?” 临渊淡声答:“寻仇。” 李羡鱼并不意外,只是又问他:“是向那个一只耳朵的男人吗?” 临渊颔首,并不避讳:“是。” 李羡鱼不安道:“那你之前中毒,也是因为他吗?” 临渊道:“不是。” 他顿了顿,问:“公主可还记得那张红宝石面具?” 李羡鱼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她之前满心只想着临渊去了哪,以及为什么会中毒,竟将这张红宝石面具忘到了脑后。 于是她轻轻点头,站起身来,从屉子里找到那张漂亮的红宝石面具递给他。 “这张面具我已经拿清水洗过好几次。”她轻笑了笑,露出雪白的贝齿:“它现在不脏了。” 临渊沉默着接过,将面具放到身侧。 他起身,去打了一铜盆的清水来,再度给她净手。 李羡鱼看看地上的红宝石面具,又看看他,羽睫轻眨。 “这张面具上有毒吗?” “没有。”临渊垂下羽睫,沉默了稍顷,终究还是如实答道:“这是进入明月夜的钥匙。” 他回忆起之前所发生的事。 在薛茂死后,他去薛府中取走红宝石面具。又在花楼外守了许久,终于寻到时机,挟持了一名携有红宝石面具,想去明月夜中取乐的权贵子弟。 并迫使其带他进入明月夜中。 然,明月夜内守备森严,暗线无数,终究还是被那人找到机会,说出一句他并不知晓的,求救用的暗语。 并因此被明月夜中的暗奴围攻。 小臂上的那道伤口,便是在那时所留下。 临渊握紧了那张红宝石面具,眸色微深:“臣在明月夜中失手,才会中毒。” 他那时只顾着迅速脱身,并未想到刀上会淬这样厉害的毒,终究还是不够谨慎。 这样的错,他下次不会再犯。 李羡鱼听得心弦紧绷。 “明月夜是什么地方?”她紧张道:“听起来很危险。” 危险吗? 临渊垂眼看向那只华美的红宝石面具。 那是对他这样的人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