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太子李宴,正顺着太极殿前的白玉长阶款步而上。 而殿前,似乎还未见到何嬷嬷的踪影。 李羡鱼轻轻松了口气,提裙往前小跑几步,对着李宴的背影唤道:“皇兄——” 李宴闻声,回过眼来,见是她,似是有些意外:“小九?” 他问:“你也是过来拜见父皇的?” 李羡鱼摇了摇头,顺着白玉长阶走到李宴身旁,想了想,还是道:“嘉宁,嘉宁是有事要来求皇兄。” 李宴眉梢微抬,指尖轻叩了叩腰间悬着的白玉佩:“什么事称得上一个求字?” 李羡鱼便从袖袋里取出整理好的宣纸递过去:“嬷嬷今日来披香殿中检查课业,嘉宁交了这样一份上去。嬷嬷觉得不对,要来太极殿告嘉宁的状。嘉宁想请皇兄劝劝父皇,只罚嘉宁一人便好,勿要牵连旁人。” 李宴接过,略一过目,徐徐道:“嘉宁,抛去嬷嬷的话不言,你可觉得自己有错?” “皇兄也觉得这份课业写的不对吗?”李羡鱼轻愣了愣,稍顷轻垂下眼去,小声辩驳:“可是,可是嘉宁觉得这课业上写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李宴摇头:“若从课业上而言,倒并无什么错处。” 他道:“是你的嬷嬷太过迂腐了。” 他说着,话锋微转,微垂下眼帘看向李羡鱼:“我说的错,是这份课业并非是你的笔迹。” 李羡鱼面颊微烫,知道这两件事连在一处,是瞒不过的,便轻轻颔首,承认下来:“嘉宁知错了。下回一定不再如此,一定会自己写完课业。” 她说着,又轻声道:“还有一桩事,嘉宁想拜托皇兄,将这份课业转交给太师。问问太师能否看出,这像是哪个派系的书法?最好,最好能看出是哪位书法大家教出的学生。” 李宴并未答应。 他轻抬唇角,将宣纸还给李羡鱼。 “父皇若是想重罚,我会替你说请。只是此事不必交由太师。既是你请人代笔,是何人的门生不是一问便知?” 李羡鱼垂眼轻声,没伸手去接那宣纸:“不是嘉宁不想,而是他确实不记得了……” 她吞吞吐吐,不敢多说自己捡了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回来的事,只小声央道:“还请皇兄帮嘉宁这一次。” 这对李宴来说,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李羡鱼似有难言之隐,便也并未追问下去,只略微颔首,将宣纸叠好,收入袖袋:“我会转交太傅。” 他看了看李羡鱼,不轻不重地道:“不过,下不为例。” 李羡鱼杏眸亮起,紧蹙的秀眉展开,唇畔立时生起两个清浅的梨涡来。 “嘉宁改日一定带小厨房里最拿手的点心过来答谢皇兄。” 她笑着对李宴福了福身,重新提裙步下玉阶,上了自己的软轿。 李宴目送她软轿离开,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位皇妹。 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宁懿。 顿时便有些头疼地摁了摁眉心,轻摇了摇头,重新抬步,往太极殿里去了。 而李羡鱼乘着软轿回到自己的披香殿里,悬心等了许久,却也没等到父皇传令过来罚她。 直至天幕沉沉,四面华灯初上,眼见着都快到了宵禁时节,才见月见提灯匆匆自游廊上跑来。 李羡鱼随之从玫瑰椅上站起身来,不安道:“是父皇差人过来罚我吗?来的是圣旨还是口谕?” 也不知道罚的重不重,又是怎么样的罚法。 正当李羡鱼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却听月见连连摇头道:“不,不是。” 李羡鱼讶然:“那是什么?” 月见左右看了看,凑近李羡鱼的耳畔,低声道:“公主,是何嬷嬷在去太极殿的路上,失足掉进荷塘里,淹死了。” 作者有话说: QAQ本来打算起来补上的,结果失眠了,怎么都睡不着,索性爬起来,一口气写完啦。 这个是补昨天的。 晚上还有一更~我先去睡啦。 * ①侮夫不节,谴呵从之;忿怒不止,楚挞从之 ②对丈夫不敬,便会遇到谴责呵斥。若是还不知收敛,就会被鞭打杖击。 出自百度百科《女诫》及其译文。 第27章 何嬷嬷……死了? 李羡鱼怔了怔,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小声:“月见, 你听谁说的?这样的事,可不能乱传。” 月见道:“外头都在传, 说是几个时辰前的事了。何嬷嬷被从池塘里捞起来的, 许多宫人都瞧见了,听说模样可吓人了,哪里还能有假。” 月见说着回过眼来, 见李羡鱼脸色微白, 忙道:“公主,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奴婢去给您熬个安神的汤药来?” 李羡鱼轻摇了摇头:“月见, 你先去忙其余的事吧,我歇息一会便好。” “是。”月见担忧地望她一眼, 终究是福身, 提灯去了。 待月见走远,李羡鱼便将槅扇掩上, 轻声往梁上唤道:“临渊。” 临渊自梁上而下,如常问她:“什么事?” 李羡鱼抬眸望向他。 临渊立在离她三步远的长窗前,身后便是殿外无边夜色,一双寒潭似的凤眼在暗处愈显幽冷而深邃。 李羡鱼轻声问:“临渊,何嬷嬷那件事与你有关吗?” 临渊颔首,毫不掩饰:“是。” 他看向李羡鱼,似是看出了她究竟想问些什么,语声平静,一字一字在夜里格外清晰:“我杀了她。” 李羡鱼的心跳骤然加快。 即便她已经隐隐约约猜到, 可是倏然这般突兀地从临渊的口中听见, 冲击感仍就是十分强烈。 她轻握住袖缘, 慌乱轻声:“你,你为什么要杀她。我说过的,即便是杀了何嬷嬷,也会有张嬷嬷,李嬷嬷——” 临渊的长指紧握着剑柄,语声沉冷,隐带锋芒:“那便杀至不再送来这样的人为止。” 李羡鱼愕然,还待说些什么。 临渊已垂眸望向她,语声平静:“她死了,你便不用再做那些课业。” “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夜风过去,吹散了天穹上的云雾。 明月光辉落在少年的长睫上,淡如融金。 李羡鱼轻愣。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与她说这样的话。 这样的奇怪,这样的突兀,与她接受过的所有教导都背道而驰。 像是一道尖而锐利的闪电骤然划开漆黑的天幕,明亮得令人不敢逼视。 寂静的寝殿内,李羡鱼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又慌又乱,像是闪电后,瓢泼而至的大雨。 将她的思绪冲刷成紊乱的一团。 几句话到唇畔,又被仓促咽下。 最后,她从中挑出最为苍白,也最为得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