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让我知道的时候我才能从别人口中窥到半分。 这种若即若离的模糊感总是让他的心悬浮在海面。 可霍深只回答了他一个问题:“不怕。” “我不怕你打偏,你更不会拖后腿,如果有一天我们两个陷入绝境,你一定会和我并肩作战。” 因为我教出来的人我最清楚。 “可是——” “我能靠在你肩上吗?” 霍深打断他的话,往前挪了挪,伤口实在疼得厉害,他感觉脖子都要断了。 “都这时候了还问什么问。” 沈月岛按住他的头扣在自己肩上,往他背上一看,心口更加酸胀。 “这都没好地方了,新伤旧疤的你在这画地图呢?低下来点我给你上药。” 他太高了,坐着比沈月岛坐着高半个头,根本够不着肩上的伤口。 “低不了,一扯就疼。” 刚才搏命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安定下来才觉出钻心的疼,像是有人拿刀一刀一刀划他的肉,还能气定神闲地说话都是在硬撑。 他尽量低下头,从喉间溢出几声抽痛的喘息,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开始发抖,身上很热,却一层层地出冷汗,熟悉的灼烧感如同骤然着起的火焰蔓延全身。 这是每次发病的前兆。 “我情况不太对。”他摇摇头,恍惚地说。 “废话,都这样了还对个屁。” 沈月岛解开自己的皮衣,又掀开毛衣,露出最里面干净的白色纯棉内搭,用剪刀剪下一小条给他擦汗,把他当个小孩子一样很温柔地哄:“忍忍吧,我得帮你止血。” “好……”霍深大脑有些混沌,眼前不间断地出现黑影,感觉到他柔软的指尖一点点擦过自己的额头,一条裸露的白净小腹就这样在眼前晃来晃去。 突然渴得要命。 掌心非常痒,想把手放上去揉揉那块肉。 “别这样露给我看。” 他闭了闭眼,伸手把沈月岛的毛衣拉下来,有些慌乱地拿过瓶水拧开往嘴里灌。 但体内的燥热升起太快,瞬间从一点火星变成大火燎原,光靠这瓶水根本浇不灭。 他昏沉地抬起头,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变得晦暗,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邪念,迫摄的目光就如同野兽在草丛后埋伏猎物。 “这里疼吗?”沈月岛正专心致志帮他处理伤口,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不疼,背上疼。”霍深一字一句说。 “背上够不到啊。” 沈月岛用力伸长手臂都够不到他背后的伤,怕再拖下去耽误了,再顾不上别的,往前蹭了些,双手撑到他腿两侧,咬紧牙关腰部猛然发力:“扶住我!” 霍深立刻会意,握住他的腰把他拽起来,等他跪稳后双手向下一左一右放在他大腿后面掐住,沈月岛就能半跪在他面前,低头正好能够到他的肩。 真是个糟糕的姿势。 霍深的脸被迫贴着他的小腹,无奈地望着横在眼前窄窄一截软腰,往后靠到墙上,低头认真看床板。 “膝盖疼不疼?” 床上很硬,他怕硌到沈月岛。 “跪在我腿上吧,舒服一点。” 沈月岛无语。 “行了daddy,这种时候就别管我了好吗。” “乱叫什么!”霍深瞪他。 沈月岛撇嘴,缠着纱布嘟嘟囔囔:“凶个屁,谁让你一天天像我爸似的管东管西……” “我要是你爸绝对一天揍你三次。” 注意力被聊天转移走一部分,霍深觉得没那么燥了,才敢抬头看沈月岛。 他的长发早就散开了,怕扫到自己的伤,就歪着头让头发垂在一边。 脸上沾了很多血,大部分都干涸了,凝结的血迹印在他嘴角像是一朵线条凌乱的花,还有一些没干的顺着脸颊淌下来,雨滴一样在下颌挂了一圈。 虽然这样的夸赞不合时宜,但霍深还是由衷地觉得此刻的他漂亮至极。 温良纯善只是他十八岁的底色,现在这些毫无攻击性的词语已经不适合他了。 他越疯就越美,越狠就越有魅力。 鲜血在他脸上只是一种加持。 霍深光靠陆凛的只言片语就能想象出沈月岛是怎么救他的,是怎么从山坡下爬上来的,是怎么勒死那个人的——十根流血的手指深深抠进土里,拖着残废的双腿一点一点把自己拽上山坡,而后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从后面勒住那人的脖颈。 他手上的力道不是开玩笑的,当他成功把绳子勒上那人的脖子时他就知道自己赢了,知道他们赢了,这是最后一个人,解决完他们今晚就会平安无事。 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硬是被他们做到,那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应该不是阴狠或者暴戾,而是享受,愉悦,甚至张扬炫耀。 手下的歹徒挣扎崩溃,眼球外凸,泪和鼻涕流了满脸,可他却在笑。 红艳的唇弯起来,妖媚的狐狸眼中折射出月亮的光,就像一个妖精,或者有毒的花。 但在那个濒死的歹徒眼里,他一定是只恶鬼。 一只美艳的,残忍的,冷冰冰的鬼。 可是现在,他却用那双刚勒死一个歹徒的双手帮自己处理伤口。 恶鬼和菩萨融为一体。 霍深想,别人只见识过他的乖张凶狠阴晴不定,只有我享有真正的沈月岛。 他和十八岁的沈月岛相爱,和二十五岁的沈月岛重逢,将来还会和九十岁的沈月岛一起死去。他们互相贯穿彼此人生的始终和所有喜乐苦痛,是这个世界上对彼此来说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偏执的想要占据他的所有。 “你以后会这样帮别人处理伤口吗?” 霍深幼稚地问。 沈月岛哭笑不得,歪着头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他:“除了你,不会再有人为我受伤了。” 那落寞的语气仿佛他不值得任何人为他冲锋陷阵一样。 霍深摇头,“只要你挥挥手,有大把的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 沈月岛当他哄自己:“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的风评有多差,我这样的人——” “是你不知道自己有多性感。” 沈月岛噗嗤一声笑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耍流氓。” “谁家耍流氓是这样耍的,我现在动都不能动,你对我耍还差不多。” 霍深往前凑了些,原本平息的火苗再次复燃,他能感觉到这次发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他迫不及待地想做些什么来确定沈月岛的归属。 然而他最终只是抬起手放在他脸上,摩挲着那些干涸的血迹、点掉雀斑的鼻尖、最后慢慢碾过他的唇。 “小岛,有句话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任何一个人经历过你经历的那些事后还能成为‘你这样的人’,就已经很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