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加点豆儿饼,咱可不能将孩子老汉当畜生使!”她砸吧了下嘴巴,又添了一句。 “快说快说!”都是一个村的,谁还不知道谁呀,陈婆子这话一出来,大家就知道她在炫耀,“别扯这些话头在我们跟前炫耀,说正事儿!” “嗤,心急啥哟!”陈婆子讨了个没趣,悻悻撇了撇嘴,继续说在市集上瞧到的事儿。 “我和钱大妹儿熟,她也爱和我絮叨,你们也知道吧,她家的肉是去小观收了上供人家的肉,这样能省一些银子,别人家买肉上供也没那么心疼……不不,你们可能不知道,毕竟不像我家大方,舍不得这银子。” 陈婆子捧了自己,又踩了一句别人,在其他老妹儿瞪来时,缩了缩脖子,移了话头,继续道。 “她和我打听了村子里有没有价格合适的牲畜,说准备收新鲜的肉,不收那些上供的肉了……说是连着几日做梦,梦里有一双眼睛一直瞪她,恼她拿它做生意。” 夜风中,陈婆子的声音幽幽,上了年纪的嗓子本就有些暗哑,夜风一呼啸,更添几分吓人。 “钱大妹儿本来也没多想,只以为自己是睡糊涂饿了。” “哪里想到,她今儿收到了在外头做生意大儿子的信,说是前些日子摔了一跤,摔折了腿,人遭罪不说,还花了好一些的银子。” “这钱、这钱——”陈婆子想起自己听到钱婶子说这事时,寒毛一下都起了,道这事儿邪门的紧。 这会儿,她的声音也颤了颤。 最后一咬牙,“这钱,它和钱大妹子这些日子买供肉省下的成本开□□是差不离的银子!” 话落,牛车上静了静,只有夜风呼呼刮来。 伴随其中,好像还有人咬牙的声音,声音很轻,倒是没人分辨出来。 大家伙儿瞧着季茹娘的目光惊叹了。 小赵媳妇心大啊。 这样的神都敢往家里请? 季茹娘:…… 她瞧着大家伙儿挪了挪屁股,暗暗远了远她的动作。 一时间,季茹娘瞧着怀中的请的神像也不是滋味了。 “驾!”牛叔一甩鞭子,牛儿得哒着蹄子,走得更快了一些。 “都给我安静些,吵死了!大晚上的,说的都是啥浑话!”牛叔的声音有些暴躁,眉毛一竖,胡乱的生长的眉很凶。 他警告道,“谁再胡咧咧,就别怪我老牛不讲情分,这牛车你们也别坐了,自己走回去!” “哎!老牛你怎么这样!” “对啊,都乡里乡亲的,怎么能和我们说这样的话!再说了,我们又不白坐你的牛车,给了铜板或是给牛儿打草了!你说赶我们就赶我们啊。” “……就是,忒没人情味儿!” 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炮火一下便对准了牛叔,村子里的婶子阿婆骂人可凶了,明明只五六个人,生生吵出了三百只鸭子的阵仗。 牛叔被闹得耳朵生疼,心里却舒坦了。 暗地里,他眼角的余光往后瞧了瞧,见没有再瞧到那一道飘忽的影子了,这才放下了心来。 也是,听说恶鬼也怕人凶! 这几个老妹儿是村子里最凶的了! 鞭子一扬,赶着牛车继续往前,时不时的,在骂人快停的时候,他还要再添一把火,让这骂声更浓烈一些。 …… 心情没那么紧绷了,路程好似也没那么漫长,在牛蹄一步步中,车子便到了村子里。 牛叔收获了几声啐声,人走得差不多了,他突然喊住了季茹娘。 “小赵媳妇等等。” “牛叔,怎么了?”季茹娘抱着神像回了头。 牛叔是个胡子邋遢的汉子,四十多岁模样,个子不高,人却生得敦实。 这会儿,他的视线落在季茹娘怀中抱着的神像上,想着路上瞧到的飘忽影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到底夜色太黑,他心中有所忌惮,张了张的口又闭上,最后赶了赶牛,叹了口气,摆手道。 “也没什么事儿,算了算了。” 牛蹄踩过黄泥地,有闷闷又踏实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很快,牛车走进了黑暗中,被夜色吞噬。 季茹娘抱着神像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分明有事儿! 那牛叔分明就是想说些什么。 风一吹,她后背一凉,打了个激灵,转身瞅了瞅周围。 只见夜色暗得让人心惊,村子里有几乎人家点了灯烛,黄色的灯烛黯淡的倒映在窗户上,透出了些光亮。 这朦胧的烛光却映衬得一座座黄泥房像是怪兽一样。 它们黑乎乎的,轮廓很大,这会儿蹲在地上,窗户的光亮是它们的眼睛,一只眼睛在前头,一只眼睛在旁边,瞧过去有些荒诞畸形。 这会儿,它们都不安分地瞧着她。 季茹娘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埋头便往家里走。 她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了起来。 在不远处,一道影子在树下出现,飘忽如寒风中的衣裳,好像只有皮囊却没有骨肉一般。 它瞧不清模样,跟着季茹娘入了家门。 …… 日升月落,时间转瞬过,又过了几日。 潘垚走在街道上,买了好一些的零食,这会儿,她正在等卖糖的老大爷给她剪糖。 白色的麦芽糖被搓成了长长一条,粉面一滚,糖上裹了糖霜,一点儿也不粘手,小剪刀一剪,“咔嚓咔嚓”的响。 很快,长条的麦芽糖就成了一小节一小节,露出里头的碎花生。 “都有都有,”卖糖的大爷乐呵呵,低头瞧着围着他的萝卜头,“不挤人啊,谁要是挤人了,我就不给谁糖了。” “大爷,我们乖乖,不挤人。”这是扎着小辫儿的囡囡。 “对!我们不挤人,大爷你快些。”心急的小子吸溜了下鼻子,被空气中这甜滋滋的香气馋着了。 “好好,大爷动作快些。”老大爷好脾气,笑眯眯应了,眉毛都有些花白,这一笑,白眉毛也跟着动。 一时间,这儿热闹又温馨。 “这糖咱们村也有。”潘垚眼睛盯着糖,不忘和谢予安说话。眼睛眯了眯,想起了那围着白围裙,等着自行车来村子里卖糖的人。 车把头上是插着糖葫芦的稻草垛,车后座搁一个竹盘子,上头是麦芽糖,除了这种长条的糖,还有糖块的,停了车,在大榕树下拿小锤子敲了敲铁块,瞬间,榕树下有“叮叮叮”的脆响响起。 一听到这声音,村子里的小伙伴就兴奋的相互呼唤。 “糖来啦!卖糖的来啦!” “我们都不用钱。”潘垚说得自豪,“可以拿牙膏皮子和易拉罐换,可划算了!” 当然,也有小娃儿太贪嘴,牙膏没用完就被拿去换了糖,爸妈回来便是双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