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让任何人看出端倪。 人群一阵骚动,接着遥遥出现了一张冷白的脸。 漆月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从厂房接出来的灯是那种特亮的瓦数,没灯罩,明晃晃的不能直视,照在那张清冷的脸上,光线吃掉了所有的妆。 好像十七岁时不施粉黛的素白。 那让漆月几乎鼻子一酸——十七岁的喻宜之,我多想你回来。 可随着人群散开,喻宜之走近,漆月的眸子又暗下去。 精致职业装,手腕钻表,细带高跟鞋,矜贵自持一张脸。 这是二十六岁的喻宜之。 接着听喻宜之低声告诉她:“没我,你赢不了。” 她压在另一只胳膊下的手在微颤。 越来越疼了。 “你要怎么帮我赢?” “我来骑。” 漆月挑眉。 “你坐我后面,告诉我什么时候用多少码转弯。” 喻宜之走近,身上有股近乎霸道的冷香:“我七年前就当过你眼睛了,这次,我来当你的手。” 漆月闭眼。 睁开的一瞬露出冷笑:“喻总,还是算了,看你这西装挺贵的,别骑着摩托拐来拐去害你肩膀绷了线。” 喻宜之看着她。 然后利落的把西装脱了。 周围的调笑声议论声咀嚼口香糖声一瞬安静。 喻宜之的西装里穿一件白色无袖打底背心,这时露出两条白皙手臂,像被斩断的维纳斯双臂一样有种近乎神圣的美感。 连最擅嘴上功夫的混混们一时都忘了调戏。 接着喻宜之挽起阔腿西裤的裤脚又脱了高跟鞋,略过漆月直接跨上了那辆纯黑机车。 因为她俩刚才的交谈声压很低,没旁人听到,这时所有人看到喻宜之动作都是一愣。 漆月盯着喻宜之踩在车上的一双赤脚。 这女人玩真的。 事已至此,漆月吊起唇角:“飙哥,我们今天玩大一点。” “我不自己骑,找人骑,我坐在后面指挥,看我能不能赢你。” 飙哥:“看不起我?” 漆月笑一声:“不敢不敢,出来玩么,不就是玩个刺激?” 旁边人群议论声已起:“那女人到底什么人?” 也有知道内情的:“齐盛总部派来做老城改造项目的,追着漆老板想让她帮忙呢。” “追到这来?真够拼的,漆老板是不是想整她?” 飙哥听到这些议论露出了然:“漆老板,我也不占你便宜,我也找个人帮我骑。” 他点点人群:“阿琦你来。” 四人一同跨上摩托车。 喻宜之压低声音问:“怎么发动?怎么刹车?” 漆月:“……喻宜之你不是吧?你他妈是不是想整死我?” “怕了?” “怕个屁。” 漆月想,早在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就把命交你手里了。 她语气无奈:“发动是……” 喻宜之轻声打断:“逗你的。” 她从口袋摸出皮筋,纤长手指梳理着一头黑发,在脑后绑一个利落的高马尾。 发尾轻扫着漆月的脸,痒痒的。 漆月勾勾手指,大头拿来一个头盔,漆月粗暴扣在喻宜之头上:“耍个毛线酷。” “你呢?” “老子就要耍酷,你管老子。” 喻宜之旋转发动,摩托车发出嗡嗡轰鸣。 漆月双手把着后座,喻宜之:“你手呢?” “干嘛?” “借我用下。” 手伸过去,被喻宜之冰凉的手握住,轻柔而坚定环在她纤腰上。 “抱紧了,别放手。” 漆月闭了闭眼睛,旁边的灯光好晃。 她曾经也以为她会这样抱着喻宜之,一辈子都不放。 ****** 一声“开始”令下,两辆机车一起飙了出去。 漆月本来虚虚环着喻宜之的腰,这时一瞬抱紧。 妈的喻宜之这个女人看起来文文静静,骑起车来比她还野,瞬间冲出去差点没把她假发吹掉! 漆月迎着风喊,剧烈的山风灌进她嘴里:“减十码,一百米后左转,再加二十码。” 对漆月来说,摩托车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像她多长出的一只手或脚,她根本不用看仪表盘就能准确感知车速多少。 她以为喻宜之会慌。 但喻宜之完全没有,冷静而缜密的执行着她的每个指令。 身边代飙哥骑车的阿琦,单说车技肯定比喻宜之更好,但那两人的默契显然没她俩好。 她俩的默契是在同一张床上睡出来的。 彼此交换身体最深处的汗液。 手心相抵,脚趾相触。 这样的默契让漆月生出一种无边的愤怒。 为什么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会走到今天这地步? 夜风喧嚣拂着她金发乱舞,她死死箍着似要把喻宜之的纤腰掐断。 “再加十码。” “再加二十码。” “再加十码。” 但凡一个有理智的人都知道她指令不同寻常,也不会听取,而喻宜之只是沉默的加速再加速。 好像无论漆月说什么,她都会无条件信赖。 夜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好像眼泪,漆月心想:喻宜之,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明明一次次骗取我信赖的人,是你啊。 也许喻宜之就是看她蠢,要是她早在喻宜之设计让她帮忙对付喻文泰时醒悟,她也不至于后来被骗的更悲惨。 “再加四十码。” 喻宜之这个女人真是疯了,摩托车几乎达到速度的极限,飙哥被她们远远甩在身后,连眼前被远光灯照亮的山路都变得混沌一片。 喻宜之,不如我们一起就这样死去、永远留在这一瞬好不好。 前方头盔里轻轻传出一声:“好。” 莫非喻宜之真是有读心术的魔鬼? 漆月悚然惊醒。 “减速!喻宜之!”她大吼:“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减速!” 山风在跟她一起咆哮,但喻宜之根本不听她的,载着她俩以高速奔驰着。 漆月耳边发出嗡鸣,终点线近在眼前了。 车直冲过去,围在终点线的人群做鸟兽散,喻宜之好不容易刹住车,漆月重新踩在地上的脚都是软的,太阳穴被风吹得发疼,脸僵到说不出话。 直到她缓了好一会儿,阿琦才载着飙哥驶近。 飙哥从车上下来:“我k,漆老板,就是玩一局而已,不用拿命去拼吧?” 漆月懒笑:“赢就是赢,输就是输,飙哥你说呢?” 喻宜之这时也缓过来了,摘下头盔还回漆月手里,放下裤脚穿上高跟细,又套上西装外套,被头盔压塌的高马尾解开,重新理顺披在肩头。 又变回那个清冷精致的总监。 她要走了,路过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