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你不该来的。” 宋绮年本已抑制住了的怒火被这一句话点爆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从傅承勖的臂弯里挣扎了出来,“我大老远赶来救你,连一句好都落不着?” “别乱动!”傅承勖忙道,“你受伤了。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待会儿我就没力气骂你了!”宋绮年怒道,“你是怎么着?被女人救有损你的男子气概?” 没想到傅承勖坦然承认:“确实有一点儿。但更主要的是,我不想你涉险。绮年,在这世上,没有比你的安危更让我在意的事了。” 宋绮年有片刻没有出声。 傅承勖就是有这样特殊的本事。 同样的话语自别的男人嘴里说出来,不知道多腻人。可他用那低沉的嗓音,平稳而轻柔的语气,将所有肉麻的话都说得无比真挚动人。 傅承勖借机将宋绮年拉了回去,重新紧紧抱住,摁着她的伤口。 “你能来,我当然非常感激。”傅承勖低声道,“刚才你假扮唐雪芝出现的时候,我发现你们鞋子不同,把你认出来了。你不知道我当时心底有多高兴。但我又很生气,因为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本来不需要来冒险的。” “你这次被抓也是安排好了的?”宋绮年讥嘲。 “是。”傅承勖道,“当然,事情有一点脱离我的掌控……” “不要嘴硬了!”宋绮年道,“承认自已偶尔失算了又怎么样?维持那种永远高高在上、大局在握的形象就那么重要?你的面子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金贵,傅承勖。有一点失策,有一些缺点,也不会改变你平日里完美的形象,而只会让你成为一个真实的人!” 傅承勖沉默了片刻,点头承认:“你说得对。但我还是宁愿你待在安全的地方。” 宋绮年长叹了一声,问:“傅承勖,我是你的负担吗?” “当然不是!”傅承勖立刻否认。 “那为什么当你在策划这一切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让我加入?” “绮年……” “我在你眼中就是一个废物吗?” “你别激动!”傅承勖忙道,“我只想你和我聊天,不是吵架!” 可宋绮年将积压许久的情绪一吐为快,很难平静下来。 她吃力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便于直视着这个男人的双眼。 “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傅承勖。那么多事!在每一次的行动里,我一直用实际行动在证明我的能力。我也一直以为我赢得了你的认可。” “你确实得到了我的认可……” “那为什么当你遇到了麻烦,你立刻把我撇得远远的?” “因为……” “因为我在你眼里并不是个可以依靠的搭档!”宋绮年愤慨非常,“因为你不相信我能给你提供有效的帮助。你甚至觉得我会拖你的后腿。所以,把我撇下,你才好轻装上阵。” “不是的……” “因为你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可以并肩的人。”宋绮年越发愤怒,“不管平日里你表现得多亲切,话说得多好听,可是你根本瞧不起我。你就是个典型的自恋的大男子,你的重心是奋斗你的宏图伟业,我这样的女人不过是你闲暇时的乐子!” “你不能这么说你自已!”傅承勖也提高了音量,“你不是个‘乐子’!” “我不能?你才不能!”宋绮年用力推着傅承勖,“你不能这么对我,傅承勖!你不能闯进一个人的生活里,让她在乎了你,然后又将她一把推开!” “绮年……”傅承勖向宋绮年伸出了手。 “别碰我!”宋绮年挥开他的手,“你用你这种假笑,这种所谓的绅土风度,还有那些好听的话,让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有一种……羁绊。我以为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但你对谁都这样,别人会错了意,是别人自作多情……别过来!别碰我……” 可傅承勖还是坚定地朝宋绮年俯身而下,捧起了她的脸,将她吻住。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对于一个行事风格强硬的男人来说,傅承勖的唇出乎意料的柔软。 而且这并不是个单纯用来让女人闭嘴的吻。 傅承勖吻得很克制,却并不敷衍。 唇温柔又沉重地碾压下来,辗转着,轻轻吮着,一下又一下,似品尝不够,又有一种终于得偿所愿的愉快。 分开时,宋绮年头晕目眩,满脸通红。 傅承勖低着头,眼帘半垂着,目光里深情的如温暖的泉水倾泻而下。 心意相通的瞬间,所有的焦虑、怨忿、委屈,都烟消云散。宋绮年再度感觉到那种轻盈的、仿佛被温柔托举起来的感觉。 她羞赧地别过脸。 傅承勖重新将宋绮年拥入怀中,脸颊贴着她柔软的头发。 两个人都闭上了眼,安静地体会着这一刻。 “首先,你没有自作多情。”男人的唇贴着宋绮年的耳畔,“我们之前确实有羁绊存在的。很深,很深的羁绊!” 心头有什么东西一松,宋绮年的鼻根猛地酸胀。 “你说得很对。”傅承勖道,“这事是我没有处理好,我向你道歉。你是我所遇到的最优秀的搭档,我也一直都非常敬佩你的能力。我应该对你一视同仁,信任你,把后背交给你。不过——” 傅承勖话锋一转:“我没法保证以后不会这么做。” 宋绮年皱眉,正要开口,傅承勖温柔地阻止了她。 “相信我,绮年,我呵护你并不意味着我不欣赏和尊重你。哪怕你的能力可以独自面对千军万马,我也依旧想保护你。当你在意一个人,你就会情不自禁地怜惜她,想去照顾她。这是人之常情。” 宋绮年仰头望去,男人俯下来的面孔大半背着光,一双眼睛如星夜下的海水。 宋绮年的耳畔似乎又听到了邮轮上的那首圆舞曲,昏黄的灯光仿佛那一夜的月色。 “让我了解你,傅承勖。”宋绮年道,“不要做一只孤独的野兽。让我走进你的世界里。” “你会的。”傅承勖低下,轻柔地吻落在女子的额头、鼻尖,和唇角,“等我选个合适的时间,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我保证。” 保险库门上的动静有了变化。 撬门声突然停了,继而传来子弹击中门的声音。 “援军来了。”傅承勖看了看表,“五分钟。时间还挺准的。” 郭仲恺带着人马赶赴吴家庄园的途中,还有些担心这是个陷阱。 可在快到庄园之际,路边放哨的人一见警车就转头逃窜,证实了线人的报告。 只闻一声尖锐的哨声,一只哨笛飞蹿上了天。那是歹徒联络同伙的信号。 郭仲恺当即大喝:“给我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