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着罗太太道:“伯母您放心,这下俊生肯定会得救了。覃委员长的千金亲自送画求情,那个傅老板没有道理不答应!” 宋绮年好生一愣。 这时罗太太她们也看到了宋绮年。 “宋小姐,你来得正好。”罗太太高兴道,“陪我们一起等好消息吧。” 宋绮年问:“我刚才听到……覃小姐找到那幅画了?” “是呀!”冷怀玉得意洋洋,“凤娇的堂叔家里正好有那半张狸猫图。她现在正带着图去见那个傅老板,请他救俊生呢。” 宋绮年不由得庆幸自已没有把画拿出来,不然要出洋相了。 “这次真是多亏凤娇了。”张大小姐感激道,“八大山人的画可价值不菲,她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拿出来了。” 冷怀玉道:“俊生出事,凤娇比自已受伤还难受。八大山人的画虽然珍贵,可是对覃家这样的人家来说,也根本算不了什么。你是说吧,宋小姐?” 宋绮年和冷怀玉交手已久,听了她上半截话,就料到她下半截会带上自已。 果不其然! 宋绮年面带微笑,心平气和道:“患难之中见真情。俊生要是知道大伙儿为了救他这么努力,也一定会咬紧牙关坚持住,熬到希望来临的时刻。” 这话既避开了冷怀玉的挑衅,又把所有出了力的人都夸了,说得很漂亮。 罗太太连连点头,张大小姐也多看了宋绮年一眼。 冷怀玉撇嘴,又对罗太太道:“伯母,凤娇为了从她堂叔那里求到画,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呢。她那堂婶和凤娇的母亲不合,当场对凤娇说了好多风凉话。凤娇为了俊生,全都忍下了。” “哎哟哟!”罗太太心疼得不得了,“真是委屈了那孩子了!” 冷怀玉继续道:“我也替凤娇难过。可是她说,只要能救回俊生,吃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罗太太感动不已:“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张大小姐也不禁道:“凤娇和俊生一道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感情就是不一般。” 冷怀玉用眼角朝宋绮年丢去一抹冷笑,道:“凤娇还说,俊生当年对她一片痴情,她却没有回报,是她欠了俊生的。只希望老天爷开恩,让俊生平安回来,她好好回报俊生。” 罗太太双目含泪,连连道好。 张家没落了,覃凤娇还肯要张俊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三个女人紧紧挤在长沙发里,好似连体三胞胎。 宋绮年坐在一旁,许是太过疲惫了,十分安静。 自从心仪张俊生,宋绮年便下了功夫暗中追求。 她研究西洋音乐,看张俊生喜欢的电影,学习英语,就为了和他有共同话题。 张家父母传统保守,罗太太曾直言不喜欢现在的女孩张扬跳脱。宋绮年便投其所好,穿旗袍,打扮素雅,言行谨慎。 要知道,她可是一心想做西装裁缝的人。 可再怎么迎合,终究也仅限于表面。 宋绮年改变不了自已的出身,她永远都只是个小商户之女。同覃凤娇这种金凤凰比起来,她始终是一只小野鸡。 冷怀玉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一定要卖个乖的小人。 见宋绮年有些失落,她越发得意,故意对宋绮年道:“宋小姐,这两日也辛苦你了。眼下也没你什么事,不如早日回家休息吧。和我们不同,你明天一早还得去上班的。” 生怕她留下来分功领赏。 “对,对。”罗太太也道,“尤其是昨天,多亏你替我管家,这家里才没有乱。你先回去休息。等俊生回来了,再好好谢你。” 危机还没有正式过去呢,就开始藏弓烹狗了。 张大小姐觉得不对劲,可又不清楚其中恩怨,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 宋绮年觉得可笑。不是对方,而是自已。 是不是一个社会阶层都还不打紧,但她和这些人的思想情操也显然不在一个境界。 可见财富的多寡,学识的高低,同品德并无直接关系。 宋绮年拿出自已最好的教养,微笑着起身。 “那我就先……” 外头传来声响,人们回来了。 冷怀玉一脸悻悻地瞪了宋绮年一眼。 男人们和覃凤娇走进了书房,各个垂头丧气,这情景简直是中午那个场景的复刻。 覃凤娇呜地一声哭,扑到罗太太怀里:“伯母,是我没用!” “怎么啦?”罗太太白了脸,“傅老板怎么说?” “压根儿连人都没见到!”张老爷气急败坏。 “怎么又没见到?这次不是带了画了吗?” “别提了。”大女婿道,“只派了一个管事出来招待我们,我们说是送画来的。那管家就拿出了另外半张画比对——没对上!” “啊?画是假的?”罗太太脱口而出。 覃凤娇的脸皮之前在傅老板那里就已经受了损,眼下又被剐了一层。恼羞交加之下,哭得格外伤心。 “我也不知道。堂叔明明说画是真的呀!” 冷怀玉急忙给她挽尊:“咱们又不懂这些。只要能救人,当然是手里有什么,就拿什么出来了。” 罗太太失望之余,还得反过来安慰覃凤娇:“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不成也不是你的错。” 宋绮年问赵明诚:“既然都上了门,好歹也要见上一面呀。” 赵明诚没好气:“这傅老板,大概是为了躲我们,临时跑去城外的庄子上打猎去了。” “那应该去他的庄子上,见到了本人再献画的。” “他的庄子在淀山湖边上,开车过去得一整夜呢。唉,反正画是假的,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张家眼看就要张灯结彩地庆贺,转眼又被打落地狱。看样子,他们今晚也不会过得多安宁了。 宋绮年无声离去。 她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一间租车行。 不早了,车行正要打烊。伙计见一个秀丽女郎只身前来,神情又楚楚可怜,才暂缓关门。 宋绮年掏出了钱和身份文件:“我要租一辆小汽车,租期一天。喏,我看那辆就不错。” 她指着车库里一辆半新的道奇轿车。 “我要去的地方很远,劳烦加满油。” 就见这个女郎拉开车门,利落地一脚迈上了车,熟练地发动了车,一脚油门便把车开了出去。 看着那么温婉秀雅,像是个连门都不大出的深宅女子,想不到竟是老手。 深夜马路上车很少,道奇车的尾灯渐渐远去,很快就消失在路尽头。 淀山湖在上海东边好几十公里处,实属荒郊野外。 但那里湖景秀丽,水草丰美。不少有钱人在湖边圈地修庄子,闲来打打野鸭,泛舟垂钓,享受一番野趣。 只是眼下正值隆冬,再温柔的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