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被身后的人推了一个趔趄。 “让路!让一下!” 保安粗暴地推开客人,朝着吧台而去。 客人们低声埋怨:“这是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有人道,“今晚混进来了一个贼,偷了好多首饰。主人家这是正在到处抓贼呢!” 骚动传到了吧台边,傅承勖从容起身,扣上礼服纽扣。 “这是来找我的。”男子俯身凑在宋绮年的耳边,“还请宋小姐再帮我一个小忙。” 仪态翩翩,姿势暧昧,仿佛给了女郎一个道别的吻。 宋绮年含笑不语。 男子抽身离去,只留宋绮年独坐在吧台前。 宋绮年慢条斯理地摘下了脖子上的珍珠项链。 “快!别让他逃了!”保安们冲了过来。 错身而过之际,宋绮年将项链扯断,顺着线一捋——黑豆一般的珍珠落雨似的撒在地上。 打头的那个男人脚底一滑,四脚朝天摔了个结实,尾椎骨处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良爷!”保安们惊呼着跑了过来,没有留神脚下,也接二连三地摔作了一团。 不少客人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宋绮年面不改色,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才翩然起身。 在这座沸腾的大厦里,没人在意时间的流逝,也不用为终止的乐曲而难过,因为永远都有下一首曲子等着你随之起舞。 随着午夜整点即将到来,人们开始大声倒数。 宋绮年在倒数声中走向大门。 先前消失的傅承勖此刻站在大门口,手里拎着宋绮年的狐裘大衣,面带微笑,一派绅土风度。 门厅处的灯光柔化了男人硬朗的轮廓,掩藏住了他叵测的心机,将他的儒雅与斯文烘托得尤为动人。 自已究竟是怎么和这个男人走到一起的? 宋绮年不禁思索。 这一切,要从七天前说起—— 第一章 宴会遇袭 圣诞节前一日,天公作美,将下了数日的雨停了。 冬日的暖阳矜持地现身人间,照得蜡梅枝上的橙黄花朵如一串串小灯泡般鲜艳。 张公馆的大门一打开,宾客们的晏晏笑语扑面而来。 人们正齐声唱着生日歌。 宋绮年一愣。 “请问,”她朝迎客的男仆道,“贵府的宴会本来是几点开席?” “是十二点。”男仆道。 宋绮年不禁一声哂笑。 她接到的通知,却是十二点半。 很显然,她稍有不慎,又被算计了,又做了一回迟到客。 张家做的是进出口生意,住的是法式小洋楼,管客厅叫沙龙。 富丽堂皇的沙龙里聚着一群年轻人,个个容貌端正,衣冠楚楚。 “俊生,快个许愿!” “俊生,你得把蜡烛全吹灭哦!” 那寿星鼓足了气,将大蛋糕上的蜡烛一口气全吹灭了。 宋绮年走进沙龙时,屋内正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继而,一个年轻、温润的男声响起。 “多谢!多谢诸位!我张俊生虽只有二十五岁,可在座的各位大都和我认识超过十年,是我半生之友。人生在世,功名利禄皆是浮云,唯有诸位这样的亲友,才是不可替代的瑰宝。很感谢大家给我的友情和关怀,以后还请继续包涵,多多支持。” 说完,那年轻男子向客人们举起香槟。 众人纷纷举杯祝贺,沙龙里盈满欢笑声。 留声机里放着欢快的爵土乐,香槟将水晶酒杯斟满。客人们送的礼物堆放在窗边,垒成高高的一堆。 “怎么不见张家二老?”有客人私下问。 “听凤娇说,为了让我们年轻人聚会,特意避出去了,晚上一家人再庆祝。” “张俊生真是贾宝玉一般的命。”男客隐隐含酸,“他不风流,谁风流?” “说什么呢?”女客笑嗔,“俊生是堂堂留洋归来的大学生,学识人品都是一流的,也从来没见他拈花惹草。” “那不是因为他一心都挂在凤娇身上吗?”男客笑道,“说起来,凤娇如今回了国,又解除了婚约,俊生和她会有所发展吧?” “这可不好说。”女客别有意味,“你才回上海,还不知道吧?前阵子俊生和一个女人来往密切,对方缠他缠得很紧呢……哎,就是正走过的那位。” 男客扭头望去,就见一个年轻女郎穿过人群走来。 她穿一件粉紫色素纹旗袍,衣袍宽松平直,却遮挡不住修长窈窕的身段。 随着女郎的款款步履,旗袍开衩处蕾丝翻飞,薄纱衬裙若隐若现,无比优美旖旎。 再看容貌,好一个雪肌乌发、星眸朱唇的美人! 美人二十出头,青春正盛,衣饰却很简朴。 可满屋子珠宝光鲜的摩登女客,这女郎却硬生生地凭借原始的美貌赢得了男客们灼灼的注视。 “瞧你这样!”女客拿手肘碰了碰同伴,“真搞不懂你们男人,看到这宋绮年,一个个都眼睛发直。那明明是个土得掉渣,一身小家子气的女人。” 可男客却觉得这宋小姐仪态娴雅,那谦逊安详的神态远比那些张扬的千金小姐看着顺眼。 可说她温婉吧,她偏偏天生一双妩媚的猫儿眼,面相带着一股傲气。引得男人想去挑战一番。 男人喜欢的模样,这女子都有了,真是个尤物! “她家做什么的?”男客问。 “开布店的,但是她爹妈都去世了。”女客不屑道,“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孤女,可不指望着攀上俊生这一根高枝吗?她前阵子和俊生走得很近,人前一副俊生女朋友的样子,可得意了。” 说话间,宋绮年已走到堆放礼物的桌子前,把自已的礼物放在了上面。 自背后看,更觉得她身段玲珑有致,宛如一尊美人花瓶。 男人忍不住道:“可别小瞧了布店,做得好,收入还是很不错的。” “那也远比不过凤娇呀。覃先生可是堂堂海关副司长,政府要员,上海滩的名流绅土。一个是名门闺秀,一个是小商户之女,换你,你会选谁做妻子?” 男客心里也承认,自然是覃凤娇的条件好太多。 “那她和俊生怎么搭上的?” 女客又是不屑一笑:“你想都想不到。” 男客更加好奇。 女客道:“这宋绮年爹娘都去世了,估计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她居然跑去一家西服裁缝店里做学徒。俊生去那家店做衣服,就和她认识了。” 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嗓音。 “我们都觉得,她一早就相中了俊生,故意勾搭他的。” 男客笑,说了一句公道话:“做学徒可苦了。这么漂亮的姑娘,想结识俊生还不容易,何必绕那么大的圈子?” 女客丢了他一记白眼:“你到底站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