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刮过耳边。 庄齐关了窗,她整理了一下裙子,收拾好脸上的表情,下楼去迎他们。 她走到客厅里,乖巧地叫了一声:“唐伯伯。” 唐伯平穿件白衬衫,外面罩了件藏青色羊绒背心,很朴实无华的穿扮,手上端着一杯浓茶在喝。 闻言,他扭头看了一眼她:“哦,你在家呢,齐齐。” 庄齐坐到他身边,“嗯,学校放假了嘛。” “期末考得还好吧?”唐伯平照常关心道。 她谦虚地说:“嗯,绩点4.0,算还可以吧。” 唐伯平连说了两句好,“能顺利毕业出国就行。” 庄齐笑了下,攥着身上的丝绒裙摆,没说话。 唐伯平笑着对身边侍立的秘书说:“我女儿,小名叫齐齐。” 说完,又拍了下庄齐的手,“认识一下你孙叔叔,以后常见面的。” 庄齐笑着说:“孙叔叔好。” 孙立行是他从下面带上来的,此人做文章是把好手,唐伯平用着舒心。 他刚到任的时候,头一个秘书墨守成规,对新局面新思想的认识不够,写什么都是老水平老模子,唐伯平发了好大一通火,试着启用了孙立行,他琢磨出来的东西,字字都点上了他的心窝子,让他很是满意。 在京中不比在下头,行事更要谨慎许多,左膀右臂不能断。 “二小姐乖巧,小唐主任上进,您儿女双全哪,好福气。”孙立行对唐家的事一清二楚,也知道这是在给小女孩抬身价,他索性抬得更高。 但唐伯平摆了下手,“哎,你还没见过我儿子,就说这样的话。” 孙立行笑说:“还没这个荣幸见过,但他写的文章看了,华泰第一笔嘛,您儿子水平很高的。唐主任将来要是进了宣传口,我们连吃饭的地方也没有了。” 提起儿子,唐伯平脸上的笑纹堆得更深,“他从小就爱读书、看报,下了一番苦功,整天守在书房里不出门,在这上面的确是有心得。但毕竟年轻,你有空也指点一下他。” “当不起,指点我可当不起,互相学习。” 庄齐只坐了一会儿,尽到她该尽的礼数,再待下去,多余又尴尬,她有这个自知之明。 她戴上围巾,自己出门去走走。 好像很久没见周衾了,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难得放晴,大院里的路也扫了出来,青灰色的砖地迎着日光,折出淡薄的水光。 她把手揣在兜里,慢慢往周家那边走。 刚到门口,庄齐一眼就看到了他,周衾在树底下蹲着。 她走过去,弯下腰低低地笑:“你都几岁了,还看蚂蚁搬家呀?” “吓都被你吓死。”周衾抬起头,额上一块伤疤闪烁在太阳底下。 庄齐蹙了下眉头,忙拉着他站起来,“我看看,你怎么弄成这样?” 周衾挡了挡,“没事,前几天不小心摔的,已经处理过了。” 她拨开她额前的黑发,“摔出血来了?这么深的一道口子,你蒙谁呢?” “就是......就是磕在碎花瓶上了嘛。”周衾结结巴巴地解释。 庄齐指了下自己,“喂,您看我像傻子吗?” “不像啊,傻子能拿全院绩点第一吗?”周衾说。 她气得叫起来:“那你把我当傻子糊弄!” 周衾忙去捂住她的嘴,“别喊,我告诉你好吧。” 其实事情说起来也简单。 周衾拉着她去外面,边散步边说:“前几天,因为我爸回家晚了,妈妈和他吵,我实在听不下去,就劝了两句,她就扯到我亲妈头上了,连着我一起骂。”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周吉年和他夫人,从结婚第二年起便两情不悦,轰轰烈烈地闹离婚,到现在,快二十年了也没见他们离成。 不等他说完,庄齐已经猜到了,心里不是滋味,“她拿花瓶砸你了,是不是?” “不是砸我,是砸我爸爸,我帮他挡了。”周衾低头说。 庄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声音轻轻的,“以后他们吵架,你就躲得远一点,不要掺和了吧。” 周衾看她围巾下的小脸白惨惨的,心里不落忍。 他伸手握了她一下,“我说了不告诉你的,你看你这样。” 庄齐吸了吸鼻子,“没事儿。周衾,反正你快毕业了,以后少回这里,离了他们,你会过得很好的。” “那你呢?也少回这里吗?”周衾看着她问。 她点头,“本来除了我哥,这里也没人欢迎我,他在哪儿我在哪儿。” 周衾笑她傻,“那怎么可能!你哥要结婚的,他还能一辈子带着你吗?真是小孩儿说话。” 要怎么和他解释清楚,他们兄妹现在的关系? 庄齐想了想,还是选择缄默不言,也没什么可说的。 她笑笑,把冻得粉红的鼻尖缩进去。 周衾停下来,笔直的少年站在青杉底下,提议说:“你还不如和我去美国,我们相互也有个照应。” 看他刚才那么难过,庄齐也不忍心当场拒绝,反正她失约也不是一两回了,何况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庄齐朝他笑,伸手拍掉他肩膀上的雪,“好啊,我们一起去美国,不回这个地方了。” 周衾点头:“嗯,到你家了,快进去吧,外面冷。” 庄齐和他道别,又指了指额头说:“伤口记得换药,今天是除夕,多吃几个饺子啊。” “知道了。” “新年快乐,周衾。” 她扭过身体,脸上还维持着柔婉的笑意,抬头就看见唐纳言。 他穿了件黑色羊绒外衣,站在半人高的铁栅栏旁,唇角很淡地抿起来,身后是一枝斜出的红梅,越发映得他面色冷白,深沉淡漠。 刚才说话太投入了,庄齐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听见看见了多少。 小时候被哥哥支配的恐惧又来了。 但她想不出那么多,应该也没什么事吧,似乎也没做什么呀。 她快步走过去,站在唐纳言面前,恬静地笑了下:“哥,你回来了。” “嗯,回家吧。”唐纳言连声音也很清淡,像深秋落在脸上的雨丝。 他没再多说,转身往里走,推开大门进去,庄齐紧随其后。 家里已归置齐整了,唐伯平和姜虞生坐在客厅里,两个人静静地说着话。 除夕晚上一起包饺子是唐家的惯例,每个人都要参加。 其实也不麻烦,厨子备好了馅料和饺子皮,就是走个家庭和谐的过场。 屋子里开足了暖气,庄齐摘下围巾,问过好后,先去楼上洗澡换了衣服,重新换了条束腰小黑裙,很温柔的压褶风琴领口设计。 唐伯平中年发福,系围裙时有些吃力,庄齐帮他接过来,灵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