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他强力压下,看着对方的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所以在你眼里,我跟那些人一样是么?” 他神情太落寞,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但又觉得完全不该到这个地步,又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我不是这个意思。”岑帆扭过头,没再看他。 医院的走廊不适合人一直站这说话。 刑向寒松开手以后,看着眼前这张脸还准备要说什么。 嘴唇动了动。 过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 把凳子上的电脑拎手里,往前走几步,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 病房门口。 岑帆一直等着他离开才重新进去。 其实自己刚才出来,只是想跟人道谢,但可能是憋闷的太久,心里想的那些话赶话的就这么全说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 经过这次之后对方绝对不可能再过来了。 岑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往病房里边走。 林建国还没醒,但手指动了几下,面上的气色也比刚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好,应该是药起作用了。 他的带过来的东西,除了家乡挖出的莲藕、红薯,行李箱里装着的是母亲的日记。 岑帆之前拜托人给他寄过来,没想到林建国直接带来了。 张叔这次是陪着来江城的,但他原本今天下午是要去银行办事。 收拾完东西,岑帆把家门钥匙拿出来,“叔,你先上我那儿歇会,明天周六,银行上午都是九点半开门。” 张叔哪能一个人住他那新房子,立马说,“没事儿,我住我哥那儿就行,人已经给我打一下午电话了。” 他说完这个又顿几秒,忽然有些愧疚地开口,“小岑。” “过来的火车上,我扯着林老多聊了几句你作品挣钱的事儿。” “估计被他们听见了,想着你有钱才找过来。”出门在外不能轻易露富,露富之后就是漏财。 张叔一脸后悔,都想给自己一耳瓜子:“我也是这会儿才意会过来,给你和林老都添麻烦了。” “叔,您别这样说,今天您辛苦了一天,要说添麻烦的应该是我。” 张叔后来直叹气,又在床边上坐了会才离开。 岑帆一直把对方送到这层楼的电梯口。 回来的时候,发现原本的病床旁边多了个小床。 护士又送来枕头被子。 “我没有要加床。”岑帆奇怪。 “哦,是刚才和刘院一块儿过来的先生让支的。” “还有这个,他说您每天晚上都会喝一杯热牛奶,我帮拿过来了。”护士说着把一杯温热的牛奶搁旁边桌子上。 又客气地冲他,“给您放这里可以么?” 人都端着拿来了不好再推回去,岑帆拒绝的话卡在嘴边,最后只道:“可以的,谢谢。” 等人走后。 岑帆先是坐在林建国病床上。 老人中途醒了一次,半睡半醒之后又睡着了。 能看到略微起伏的胸口,面上传出的一点鼾声。 一般能正常睡着就说明没事了。 岑帆松口气。 手机“嗡”了两声。 [我这几天都在医院旁边的酒店,有任何需要就喊我。] [明天早餐我给你们带过去。] 岑帆先愣了下,照旧回复了一个“不用。” 发过去以后又觉得自己其实无论说什么都没用。 暗叹一声,把薄毯拿过来,靠在紧挨姥爷床榻旁边的凳子上。 闭上眼睛。 不知道因为姥爷就在自己身边,还是因为别的。 岑帆分明今天在医院经历了很多事,人又是半靠在冰凉的椅子上。 后半夜却睡得很沉。 一晚上连梦都没做,再度睁眼时整个人快出溜到地上去。 旁边的病床是空的! “姥爷......” 岑帆呢喃一声,立刻从位置上起来,往病房外面去。 长长的走廊。 穿着病号服的林建国,双手撑在助步器上,走一步歇一步,一点点往前慢慢走。 刑向寒在旁边一直陪着。 两人已经走到尽头,岑帆看过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往回走。 林建国看到岑帆的时候咧嘴一笑,朝他这边扬起手臂。 岑帆远远去看他们,滞了片刻后还是走上前,忍不住冲林建国:“您现在需要静养。” 结果老头不当回事,抻抻脖子,“没事儿,我感觉我就是昨天突然大脑缺氧,醒了以后就想下地活动活动,主要也是想去洗手间。” 岑帆见林建国精神不错,心里松口气。 面上却还是道:“医生说了,您就算是活动也不能那么快下床,毕竟昨天才动的手术,还是得赶紧回床上休息。” “知道知道,这就回去了。”林建国抻抻脖子。 对旁边的刑向寒,“小刑啊,刚才谢谢了,剩下这段路我自己过去。” 说是这么说,但老人最后还是被扶回去的,毕竟刚做完手术,谁的身体都不是铁打的。 岑帆把老人扶回床上坐着。 低声说了几句才出来。 只隔了一晚上。 病房的走廊上仍是这两个人。 刑向寒应该是睡了一觉,精神看着好多了,看向他的目光比昨晚更澄澈,似是偏执的笃定。 岑帆有些茫然,“我不是说了......” “吃早餐么?”刑向寒把手里的食盒递过去: 里面的生煎包,以前在刑向寒小区门口就有卖。 岑帆直接拒绝,“不用,我一会去医院食堂买粥。” 他不要刑向寒也不勉强:“那家店旁边还开了几家面馆,还有一个也是专门卖小土豆的。” 刑向寒停几秒继续说:“什么时候回来?” “看是这家店,还是华大后门的那家好吃。” 他这句话的意味太明显。 岑帆不可能听不出,皱紧眉头,“我不会因为你做的这些跟你回去。” “我知道,我本来就不是因为这个才过来的。” 刑向寒看着他的眼睛:“我只是不想你那么累。” 他落下的眸子太深,里面像是涵盖个黑洞,藏匿进无数情绪,压在人身上却像是背了一座大山。 岑帆很难再继续和人待在这里,下意识往后边病房看眼:“现在姥爷精神好多了,这里我一个人就可以。” 这明显是在赶人走,对面的男人却自顾自地,“不想你这么累是真的,想和你回到过去也是真的。” 刑向寒从来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何况眼前这个,他宁愿放弃自己都不愿意放弃他。 在眼前人微微睁大的眸子里,低下头去:“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也需要时间去想,但这一回——” “多久我都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