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的脚步极快,沈灼怀甚至只能看到一截衣袂闪过,而后便又余下他一人。 终于,所有的文书、证物都好,一行人也都上了船。大风把船帆吹得呜呜鼓起,船身也摇摇晃晃、行至水面之上。 船并不很大,却因为日后要入江直达京城,加上许多负荷,吃水颇深。好在行船的皆是有经验的水手,大风之下,船摇晃一会,便也平平稳稳地运行起来。 司若回到自己的小舱房里,便紧闭大门,谢绝一切来客。可过不多久,他竟然久违地感觉无趣起来。而更可怕的是——他想不起来,从前自己这样独自一人的,无趣的时候,是要做一些什么事,又做过什么事,脑子里出现过的、有迹可循的画面,都有着沈灼怀的身影。 他发愣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后终于起身,去行李里找了本医书看,并满无聊赖地给自己搭脉。 “……”司若微微叹了口气,“已虚空如此么?”他懒洋洋地垂下眼睑,摸了针出来,熟练地给自己扎上,银针刺入处传来直触神经的胀意,他却也只是微微蹙眉,然后接着下针。 窗子没拉,冷风有些吹进来,喉头一痒,司若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他捂着帕子咳了一阵,松开时,果然看到上面色若红梅的血迹。 血迹星点,很快在白色的帕子上蔓延开来,司若怔怔地盯着自己咳出来的血,哪怕已见到数次,还是叫他觉得不知所措。 他见过许多人的血,干涸的,新鲜的。也见过自己身体里溅出来的血,粘腻的。对于一个仵作来说,司若非常清楚,血液的每一点流逝,就好像这个人生命力的流失。 他又觉得一阵发冷。 “咚咚咚” 正当司若发愣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来了。”司若回过神来,匆忙将帕子随手塞到茶台之间,下地去开了门。 “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说: 病中赶稿QAQ不过有个很好笑的事情:我把这一段从码字软件里复制到长佩的时候,高德突然跳了一个提醒功能出来——“导航到苍川城墙下”()我笑死 另:马上要进入新地图啦!准备好打Boss了吗~~~ 第138章 来人不是司若以为的沈灼怀或是温岚越,而是许久没有和他单独见过面的温楚志。 见他开了门,温楚志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而后又做贼心虚一般四下一看,确定四周无人,然后迅速闪入,关门。 说来也的确尴尬,司若与温楚志的朋友关系本就建立于沈灼怀之上,司若作为一个向来冷淡的人,很少会去主动维护关系,因而他与温楚志之间算不上十分亲密,只是也不会普通到因为他与沈灼怀闹掰,就彻底没了往来。 因此司若也只是侧了侧身子,把温楚志让了进来。 “咳咳……”司若咳嗽两声,“随意坐吧,屋子里还没收拾,比较乱。”他在小案边缘坐下,“温公子有什么事?” 温楚志肉眼可见的有些拘谨,他扯扯衣摆坐下,看看司若,又缩回脑袋:“那个……”他叹了口气,“你与沈明之……” “若是他找你来做说客,就免了罢。”司若垂下眼睑,当即做了个端茶送客的姿势。 “不是不是!”温楚志连连摆手,一下子站起来,衣摆一甩,险些掀倒了整个茶台,他慌忙道,“小司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那小子才来找你的!主要是我看到你这副样子,我心头也难受,再加上我姐那……”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嘿嘿,我偷看了我姐的奏折……小司,你要为了他辞官未免有点……不对,这是什么?!” 温楚志这一连串的动作加上连珠炮一般密的话,叫司若只顾得及听他在说什么,至于其他,他脑袋昏沉,根本没有注意到—— 温楚志立刻蹲下,从茶台一堆被自己掀翻的杂物里准确无误地拎起了那条沾着血迹的帕子,温楚志不是傻子,又在司若沈灼怀身边浸淫许久,立刻判断出那血迹的新旧程度,大呼起来:“小司你、你你吐血了?!怎么回事!你怎么什么都没和我们说?!” 动静之大,几乎可以轰动整个船舱。 司若在他发现那条帕子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不对,温楚志这般愣头青只会破坏自己苦心隐瞒的真相,他想起身去抢,可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被他大声宣扬出去。 顿时间船舱内一片跑动声起。 沈灼怀、司若、温楚志、温岚越四人对坐在船中唯一一间空房内,他们身周是堆叠得几乎没有下脚之处的证物文件。 数目相对。 无人言语。 场面却如同三堂会审。 司若轻咳一声,别开眼去。 温岚越叹了口气,决定率先打破这个僵局:“小司,你身子出了这样大的岔子,为何不与我们说一声,再在清苍好好调养一番,再行上路?” 司若抬眼,只说:“唯恐夜长梦多。” 这“夜长梦多”指的是什么,他们在场之人都再清楚不过。 温楚志抿抿唇:“为何军医……” 在医帐之时,军医会每日都为司若把脉施针,调整药效,按道,司若身子有要吐血这样大的亏空,军医不可能不同温岚越说,为司若隐瞒。 “嗤。”提起这个,司若却是勾起唇角,笑了笑,这笑容在他稍显苍白又冰冷无情的脸上像是一朵预绽的夜昙,转瞬即逝,他很直白地说,“他们不如我。”司若顿了顿,“每日他们来为我扶脉前,我便会为自己施针,叫自己脉象看起来好一些。” 这也解释了为何在军医的禀报中,司若的身子日复一日的痊愈,可他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像风吹一下就会倒下似的。 他根本没有好完全。 在司若与温岚越、温楚志姐弟俩交谈之时,沈灼怀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盯着司若。然而随着他越听越多,内容也越来越叫他心惊,便牙关紧咬,青筋毕露,连搁在桌上的手,都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没有经过打磨的指甲边角将他手腹划出长长一道伤口来。 “你为了辞官……”沈灼怀终于开口,声音有些禁不住的打颤,“为了辞官,为了离开我,宁愿用自己的身体去作对吗?诺生,这一切值得吗?你有这样迫切要离开我吗?” “……我与你之间过去,是否真有这样叫你不堪,连让你看我一眼,都觉得恶心?” 他直直望向司若,眼睛里已然含了泪,只是咬紧牙关,没叫泪水溢出眼眶。他既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又怕得到一个或许确切的答案。 司若瞳孔微颤,与他四目相对,对视了很久。 司若透过那对饱含泪水的深情黑眸,透过那双他所爱之人亦是若痛之人的眼睛,似乎遥遥看到了许多,恳切的,哀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