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骂或是警告,带着明显的恶意。 司若的呼吸急促起来,越发地握紧了眼下自己唯一的武器。 他或者可以以一当二,却无法同时面对这样多、甚至不知后续是否有援的狺人。他突然明白了为何自己被关在那样一个根本称得上是毫无警戒的地方——那甚至算得上一种保护。 因为外面的牢笼,是群兽食肉,吞心嚼骨。 但把自己关起来的那个人,一定也猜得到,自己不会坐以待毙。 司若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谁!”原本司若的精神就几乎紧绷在将将要断的边缘,如此变动,叫他脑中那根线直接炸开!司若一个闪身,躲过黑影向前方向,便重重将簪子刺过去! 但却刺了一空。 非但如此,黑暗中的手,还直接将他受伤右手腕处反擒,叫司若顿时动弹不得。 司若目光刺向黑影,却微微怔住。 那道身影从黑暗之中走出,露出半张英俊的脸和熟悉的眉目——那属于沈灼怀。 “是我。”他叹息道,“不要动,省得他们伤了你。” 司若的目光软化了一瞬,但又立刻锋利起来,趁着沈灼怀说话,对他的桎梏减弱,司若反手捏住他手上一处大穴,用力一摁,再一个推拉——换回了自己的自由。 只是簪子却落在地上。 “你在怕我?”沈灼怀朝他走近一步,相对的,司若也后退一步,见到司若这样的举动,他脸上出现一些委屈神色来,“我只是想帮助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呢?”他摇摇头,“这里很危险。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许多疑问,但放心,我也有许多事情想与你解释。” 这举止神态,颦笑嗔怒,就是沈灼怀无疑,甚至他还知道沈灼怀最为擅长的以退为进—— 可司若却面色冰冷,目光过人之处几乎能结起冰来:“你不是沈灼怀。” 看着面前“沈灼怀”疑惑的目光,他只是重复了一遍:“你不是沈灼怀。” 意思是,哪怕他要聊,这个聊的对象也只是沈灼怀,而非他。 听到司若如此笃定的答案,眼前这个与沈灼怀相貌毫无差异的男人唇边勾起一丝轻佻的笑,他挑了挑眉,鼓掌大笑:“好啊,我还以为,你是彻底认不出来我们兄弟二人的。” 掌声响彻整个穴洞,是那种死一般寂静中的死亡里,一种突出的音色。 “沈灼怀”又转头,死死盯着司若:“但我真想知道,你是怎么将我们两个分开的。”他一字一句的,“没,有,人,能,看,得,出……我们是两个人。”那目光仿若饿久了的豺狼,好像下一刻就要撕咬掉猎物身上的每一处完好皮肉,“唯独你司若,你是个例外。” 司若心如擂鼓,他不知道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这一切发展到这样无可预料的境地,但在这个自称沈灼怀兄弟的人面前,他依旧保持着冷静而淡漠的神色,似乎这一切的未知并不能叫他产生任何的触动。 “我不但知道你们不是一个人,我还知道去圣地前,沈灼怀是沈灼怀,但自我们到茅草屋后,先回来的是你而非沈灼怀,面对我的同伴们冷言相对的也是你。”司若朗声道,在这个人掐住他的手腕的那一刻,仿若电光火石,他一瞬间将最近所有自己感觉的异样都想通,“但第二日出现在我们面前,一直到后来我被捉到这里时陪着我的,是装作你的沈灼怀。” “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我只想问,我的人去哪里了。”他目光灼灼,好像一团有形的焰火,“迟将,孟此凡,卢文陆武,还有小乞丐,他们是死是活。以及,赤妙到底被你怎么样了。” 他用的是“你”而非“狺人”,似乎笃定了眼前沈灼怀的同胞兄弟是要比起金爻更为手握大权的人。 “呵,真是个无趣的人,白瞎了你那张好脸,也不知我那兄弟,是怎么看上你的。”那“沈灼怀”冷笑一声,朝那些如地府幽兵一般的狺人挥了挥手,果然,他们立刻转回身去,一副罔若未闻的模样,继续那一份残忍的工作。 “这么多人,我哪里记得谁是谁?不过你说的赤妙,我的确有印象。她应该和那些家伙一块儿,在谷底躺着罢!”男人转身即走,似乎并不害怕将后背这样紧要的破绽留给司若,见司若不动,他又回首,凉凉道,“怎么,你不是仵作吗?还怕一具尸体?” “……”司若抿紧了唇,跟了上去。 方才那些被受刑者消失的地方,是个深而巨大的坑底。 坑底堆满了从天而降的尸首,尸首叠着尸首,人头堆着人头,层叠之间,已经有些腐败的味道开始蔓延。几个穿着麻布袍子的高壮狺人面无表情地拖拉着每一具尸体,似乎在挑选着什么,然后分门别类地堆放到两个地方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看到这一切,司若脑子里只能想出来这一句话。 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背,饶是他见过再多凶残的、令人不适的场景,在见到这被随意屠宰的人类与屠夫时,司若还是下意识地有些反胃。 这些死者并非全是汉人面孔,有一部分眉眼间大多有着一点狺人的性征,甚至完全就是狺人相貌。也就是说,这群刽子手在朝所有他们能够下手的、或许只是单纯有一点不服他们的人挥去屠刀。 苍川大乱。 司若头一回这样痛恨自己的眼尖,那些人死前最后一刻的惊恐,无措,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眼底,以及他的脑海之中。 灰色、棕色混杂的衣袍里,一点绛红色格外明显,更不要说,那露出的袖袍外,还是一张格外青葱的手掌——属于一个未及笄的少女。 ……是赤妙。 赤妙最终还是死了。 司若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去,没有再看那坑底惨状,他感觉到自己唇瓣好像开始凝血了,下意识舔一舔,是咸腥如铁的味道。 但下一刻,司若又狠狠地将原处咬破。 鲜血再次浸上他苍白的唇。 “好了,你的问题我也回答了,作为交换,你总该告诉我,你是怎么分出来的吧?”假沈灼怀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里依旧是对这一切的漫不经心,似乎司若方才看到比肩地狱的景色,对于他来说不过寻常游戏,“说吧!” 司若目光收回,射向那个男人,眼里是堪比千昼寒冰一般的寒冷,过了一会,他开口,语气若有形利剑:“你有一双令人生恶的眼睛。”他说,“像老鼠一样,躲藏久了,好不容易见到光,就觉得整个太阳都是自己的。” “你!”他这一番话彻底惹怒了眼前的男人,他跨步向前,一把掐住了司若的脖颈,直接将他提起离地! “你,再说一遍!”男人恶狠狠道,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