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门开开了,司若走出门来。 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物,一头乌发散在脑后,似是刚刚浸了水,湿漉漉的。一点晶莹剔透的水珠自他额发上滑落,顺着光洁的脸蛋滑到下巴上,将将滴下。 “不必了,我已经洗干净了。”司若冷冰冰道,“你自己去吧。” 沈灼怀叹了口气,伸手去捏了一下他的下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收回,还装模作样的甩了甩:“有水。” 司若才想发火,又被他这一句给压回去了,只好气鼓鼓地说:“还有什么事?” 沈灼怀道:“你不我。”用的委屈巴巴的语气,“你不我,我只好来哄你了。”一记直球,把司若推过来的又推回去了。 司若翻了个白眼,正要推门,被沈灼怀伸手拦住,他收起脸上戏谑,很认真地对司若道:“我知道你不想赤妙再去做探子,也认为是我让她去做这件事,但是她有不得不去的由。” “诺生,这个姑娘与我从前挺像的。如果我没遇上你,我应该也会义无反顾地,成为为了目标不会回头的人。只是我们的目标不同。我有你,可她又有谁呢?” 司若本想骂他即使不回狺人那里,赤妙和迟将好好过后来的日子也足够了,沈灼怀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可甫一抬头,却真真见到沈灼怀那眸中做不得假的笃定。 他刚想说出来的话一下子又收住了。 司若自然知道,沈灼怀心里一直横着过不去的梗,他没有经历过,很难设身处地地体会这一切,可赤妙……又何苦呢? 但看着沈灼怀一身狼狈,却还第一时间来自己面前解释的模样,他又实在硬不下心肠去再和他发气,只能不冷不热地越过沈灼怀,有出门。 “我去看看热水好没有,你身上臭死了,没洗干净之前别想进门。”司若别别扭扭道。 “诶,好!”沈灼怀唇角勾起,像只大狗,屁颠颠地就跟着走了。 小剧场: 司若:啊?听有人透露沈灼怀在背后说我是不好伺候的猫?(气鼓鼓) 沈灼怀:(扭头)(左右看)谁啊?谁说的?没有啊? (沈灼怀被打,跑走,再度被追着打) 不远处的温楚志:怎么一股小情侣的酸臭味又飘过来了……阿嚏! 第121章 一轮乌红沉日悬挂天边,周围丛林倦鸟归巢,弯弯芽儿般的明月初现。 天快黑了。 匆匆逃命的一行人算是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哪怕是温楚志这般从未干过活儿的公子哥儿,也帮着拾了几根柴火,和大家一起把院子里的火堆生起来。 天气渐凉了,这又近山,入了夜,嗖嗖的风吹打着人脸,还颇有几分冷意。不过他们生火倒不是为了取暖,院子里有灯架和柴油,只是沈灼怀提起,此处偏僻临山,夜间难免有野兽出没,生火一来可以驱赶野兽,二来,若是迟将他们能回来,也有盏路灯。 “呼……”沈灼怀吹吹还冒着热气的豆腐汤,将碗端给司若,“趁热喝,小心烫。” 司若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抬头望望已经有些若隐若现的月亮:“是不是快酉时了?”他蹙眉道,“……听那老马的意思,他少说也有个五成打听出消息的可能,可如今这样晚了,却还没见得消息……” 司若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可预感是不能说出口的,一旦说出口,就很容易成真。 他接过沈灼怀递过来的陶碗,想也没想就低头抿了一口,随即皱起眉头,吐着舌头:“烫——”像只猫儿似的,司若吐着舌尖,差点连碗都没端住,急忙去找那冰冰凉的井水,给自己的口腔降温。 一口豆腐汤下去,司若的舌头连同半张脸都绯红绯红的,虽这样想不太好,但沈灼怀看着司若那跳脚模样,忍不住一边笑着一边拿着蒲扇轻轻扇着风,心想他现在真是衬得上“色若春花”这四个字。 两个情人坐得边边,倒是温楚志被熏过了,本来粘豆包似的家伙现在恨不得避开两人走,和孟此凡他们坐在一块,听见动静,便探了个脑袋过来看热闹:“怎了怎了,你俩又怎了?” “没事。”沈灼怀熟脸地敷衍自己的好友,头也没回,眼睛全粘在司若脸上,声音也变得轻柔许多,“还这样疼吗?要不我入房里找找有什么药可好?” 司若保持着吐舌头的姿态摆了摆头,正想说什么,却耳尖听见一道马蹄声响—— “有人?!” 苍川地贫,路面崎岖,不是官道的地方,只要飞马奔驰而过,便会扬起阵阵黄沙。哪怕在微微昏暗的夜色之中,司若也清楚地见到那飞沙扬尘席卷而过,惊飞归家的倦鸟。奔马飞快,几乎形成一道疾光电影,叫他们看不清楚那马上来人,但稍稍叫众人安心一些的是,来的并非大队人马,仅仅一匹而已。 “吁——” 只是转眼工夫,那奔马停驻众人跟前,马夫老马胸前兜着他那杆见他起就没离过身的水烟,勒马高呼。但众人目光已然不仅仅只聚焦在横眉的马夫身上,而更多投射向了马鞍后方—— 不断流淌的鲜血漫过黑棕色皮质马鞍,“滴答”、“滴答”滴落在地,夜色之中,那鲜血组成的线好似一条长长的路标,清了来人来马的道路。流淌鲜血的主人,是个蓬头垢面的高大男人,他被像放货物一般搭拉在马的后背,整个人都无力垂落着,身上衣物也破烂不堪,几乎不能辨别面目。 但即便如此,司若还是一眼认出了马夫带来的,那身受重伤的男人:“迟先生!” 这奄奄一息的可怜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翘首以盼的迟将。 他立刻放下手下的吃食,快速转身回屋去,取出了自己惯用的工具。待他出来时,迟将已被小心翼翼地平放在一块板子上,似乎是得知自己颠簸终于结束,迟将咳嗽一声,从喉中吐出一口血沫。 老马抽了一口水烟,脸上也没了白日的逍遥,他沉着脸道:“我救出迟老板时他已经快昏了,本想着去找个相熟的医生先救救急的,可迟老板说他信不过旁人,又担忧你们,便叫我带他过来。”他努努嘴,“他身上起码有十处鞭伤,内伤也不轻。” “劳烦让让。”司若眉头紧皱,挤入温楚志和孟此凡几人里,半蹲下身,把住迟将脉搏,“脉象微弱,但还有一息尚存……”司若用竹叶刀将迟将粘在身上的衣袍割开,摊开手边布包,露出里面一排闪着精光的长针,正想下针,却发觉迟将能下针的肌肤表面几乎都被污血遮挡,又抬头看向沈灼怀,“帮我拿个干净帕子来,沾些井水。” 轻轻擦拭表面,司若眸色更森——污血之下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看得出来迟将受过不止一次的毒打。但他不敢思索再多,捏起银针,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