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缩小的缝隙中显得愈发疲倦、佝偻。 就在最后一人冲出缝隙时,祖陵大门轰然关闭,将一切隔绝于外。数千书万年的坟墓轰然倒塌,楚晨也被永远埋葬在了那片废墟之下,一起落进万丈深渊。 而碧蓝天际之上,许久以来一直猩红如兽眼的天裂,第一次从猩红变回了碧蓝澄澈的颜色。眼前土祭塔也已恢复到千万年前的焕然一新。 四座祭塔全部点亮,通往月神神殿的通路终于开启。 …… 之后两日,天气放晴。 中央古祭塔前,各路大军神武齐全、严阵以待。 在四塔封印解除后,寰宇乱流的通路将暂时再无阻碍。而这时倘若另一个寰宇大军再度降临,众人又将面临异常史无前例的大战,大家必须在此做好准备。 而同时,慕广寒一人则会带着月剑,从古祭塔进入乱流,前往最后的月神之殿。 第143章 碧空之下,古祭塔一如往昔。 可那扇古旧的白玉大门之后,再不是之前等待月华城主献祭时那重重盘旋向上的阶梯。如今祭塔内部化成了通往月神殿的混沌,目光所及,皆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 这片浩瀚阳夏寰宇,从创世之处就属于月神。 因而即便神明已然陷入永恒的梦境,想要解开这片大地一切纠缠命运、困境因果,月神神殿仍是眼下的唯一希望。 祭塔大门前,周身戎装的赵红药与何常祺异口同声:“城主,我们送你一程!” 慕广寒轻轻摇头。 “你们的职责,在战场上。这里交给我。” 通往月神神殿的天阶其实分为阴阳两界。凡人若进入了祭塔,初时可能还在人间,可一旦深入,常会不小心渡到生与死的边缘。 而一旦踏上阴间,可能就从此无法还阳。反而慕广寒这种因为献祭而被天道误判为亡者之人,反而可能在这生死之间来去自如。 “大家各自珍重。” 这些年来所有岁月,并肩携手的点点滴滴,只在此刻化作一句简单的“珍重”。 他眸光明亮:“愿有生之年,我们都还能再相见。” “城主,您也……千万珍重!” “一定要回来啊,我们等你!!” “……” 步入古祭塔,先是一段幽暗狭长的神道,仿佛永无尽头。黑暗几乎将灯火的微光完全吞噬,四周更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慕广寒在这死寂与孤独中走了不知道多久,地道才终于渐渐变宽,尽头重新看见一抹亮光。 然而有亮光不是好事。 他停下脚步,只见细雨绵绵,映入眼帘的是倾颓的城墙与尸山血海。 那场景,他当年皇都城下见过,但又和记忆中不尽相同。 这次躺在尸山血泊中的燕止,再不是当年带着些许微笑,抱着一丝最后的期待安心等他的模样。 他脸上没有表情,眼睛微微睁开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像个活死人。 而他身上也不仅仅只有累累刀伤,更有燃烧着的黑火肆虐。颈上更是赫然有着顾菟当年冰棺里被缝合的针痕。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浑身肌肉因疼痛和寒冷而微微颤抖,却一如既往地沉默不语,不会喊疼。 “……” “过去啊。” 一个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怎么不过去呢,小阿寒?他死了,你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去吧,抱抱他,这说不定是一生最后一次碰触他了。” “你不是一直后悔,过去没能好好待他?” 月剑狠狠捅入姜郁时幻影的胸口,黑气四散。他挑眉,很是意外——印象中的小阿寒,遇到这种事情是会伤心欲绝疯掉的,哪还有这股力气捅人? “又不是我搞的鬼,”姜郁时后退半步,叹气摇头,“天阶神道,生死之境……这里所幻化出的魔障,自然全都是你自己的犹豫、痛苦,执念。” “换言之,是你自己的心魔,让你看到这样的他。” “而一刻不破除魔障,一刻幻境不消,你亦永远无法前行” “……” “若要突破魔障,却也容易。” 怀曦狞笑,一双黑色眼睛淬了毒,握起慕广寒的手:“用你手中的月剑杀了他。毁坏他的尸身,砍下他的头、他的手脚——让他变回心底最恐惧的模样。” “下手吧,只有这样,你才能继续前行。” …… 月剑紧握手中。 一切只是幻境。想要登上天阶去往神殿,必先斩断心魔。 这些,慕广寒心如明镜。 眼前之人也绝非燕止。 他当然不是。 可当他真的缓缓靠近那幻影时,燕王的眼睛里却微微有了一丝光,那目光里熟悉的温柔让他一时回到了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缠绵静谧的夜晚,握住月剑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松开。 而幻影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动摇,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握住慕广寒的指尖,随即放在在脸颊之上轻轻磨蹭。 那温暖的触感,可怖地真实,慕广寒如遭雷击。 为什么幻境会有温度? 有那么一瞬,他分不清这究竟是幻境还是现实。那一刻他几乎整个人沉溺在那掌心的炙热里,直到目光缓缓下移…… 燕王破损的衣襟里,露出一只小小的荷包一角,上面绣着一只红眼小兔,正紧紧抱着红彤彤的柿子。 月剑猛然间直刺而出。 怀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扭曲:“你,竟真如此绝情?你竟下得了手?!” 月剑落下,血雾飘散。慕广寒狠狠喘着气,一动不动看着幻象身影缓缓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了一只狰狞的黑色妖兽,那妖兽一爪挥来,慕广寒身形一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凶险一击。 他深吸一口气,强定心神。 那只荷包之中,装着他们两人黑白结发,燕止之前问他讨过几次,但他始终没舍得给。因为他实在太小气了、太贪心了,两人最重要的定情信物是他的珍宝,他私心只想自己贴身收着,都不肯让给燕王戴个两天。 所以,一切幻象当然都是假的,那荷包不可能在燕王身上。 可是。 可是当那妖兽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獠牙迎面猛扑而来之时,他又突然有些不能确定。 那只荷包此刻应该还在他胸口的内袋里缝着,但此刻毕竟激战中,他根本无暇去确认。一时间脑子很乱,万一呢,万一那荷包早已被燕止偷偷摸了去,万一…… 一阵剧痛传来,妖兽的利爪穿透了他的胸口。 那一刻慕广寒非常确定自己该清醒了。可偏偏被捅破的伤处,又是与燕王的第一次对战卯辰戟穿透的地方,一瞬再度心神恍惚。 “城主,你清醒一点!” “……” 突然,有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