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逞,已暴躁跳脚至极:“洛州一地遍地懦夫,竟无一人是真男儿!敢不敢来一人,与我阵前单挑!” 傅朱赢也早忍他们一天了。 此刻夕阳西下,城下那两位将领干耗了一天,其实已经明显能看到疲态。更别说身后西凉军,虽努力维持军容严整。但这么热的天缺吃少喝晒了一天,军士眼看着士气不振。 傅朱赢:“望舒,让我出战,必能为你拿下敌将二人首级!” 可慕广寒依旧只道:“不急。” 急什么? 优势在己方时,最怕就是轻敌。 万一对方只是佯装疲倦呢?万一对方藏有伏兵呢?万一敌将不要脸将,说是单挑急了眼几个人一起上呢? 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做完的事情,哪怕只是多一个自己人受伤,都不划算。 慕广寒想起前些日子,燕止死活不上当。 如今,换做他油盐不进,就是断水断粮围住不理,且看西凉王要怎么办。 不知道等到了明日,断水三天,燕王会不会自己来叫阵呢? 慕广寒估计他不会来。 也是,要是换做是自己落得被燕止堵得盲头苍蝇、进退维谷,肯定也没脸出来——难不成还要特意过来给宿敌欣赏自己失败的脸么? 哎。 慕广寒歇了一会儿吃完了瓜子儿,抖抖衣襟,又赶紧下城楼去巡查城防了。 凡事不能高兴得太早。 虽说他也想不到燕止还有什么法子能逃出生天。但按照他往日的经验,过几日能否真的开火煮上燕窝吃,还犹未可知。 毕竟那只燕子扑腾着翅膀逃跑的办法,可是历来十分的……五花八门。 …… 西凉军帐内。 内忧外患,众军官大臣争得不可开交。 有人提出,为今之计总不能活生生渴死饿死,只有强行攻城突破。然而马上有人反驳,别说废城纷纷箭雨难以接近,就算攻入城中,想必月华城主也设好了天罗地网。 又有人提出,那不如沿着干涸河道走回府清城。府清城拓跋星雨是或许好对付一些,但城楼高大坚固、又有剩下三城互相倚靠扶持,过去一样就是被围剿。 嘈杂声中,燕止不语,默然反省。 有件事,他并不会开口承认。 这趟洛州之行,早知如此,一开始就不该来。 并非是两万轻骑数日横扫仪州让他忘了天高地厚,也不是月华城主十万凑数的洛州兵刚被三个州联军消耗,让他就此轻敌。 都不是。 他从一开始,就是来投机的。 并非想要攻伐洛州,而只是趁着离得近,加之我强敌弱,来偷一下心腹大患月华城主,试试运气。 於菟营千里奔袭、来无影去无踪。万一偷不到走就是了,无功而返也不损失什么。 可万一能偷到,就是一本万利。 想到这,燕止笑了。 气笑了。 这笑的确实有些不合时宜,满营帐的人都看向他。他拨弄了一下自己盖着脸的长发,也是头疼得很。 虽很后悔,这事的悖论就在于—— 不来试着偷这一次,谁又能知道究竟能不能偷到? 不来试着偷这一次,将来战场再见被坑得更惨,他将永生后悔当年没来洛州早点解决他。 然而试了一下的结果,又是被月华城主带着那么点残兵破将生生整成这样。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大概此刻,唯一还能让他这个西凉王挽回些尊严的,就是这次他的失败已全然被大世子的愚蠢行径给彻底遮盖了。 全天下都只会觉得,是大世子将整个西凉拖入泥潭,燕王只是被拖累了的英雄末路。 ……但,还远没到末路。 馋馋是一只聪明的鸟儿,西凉王摸了摸雪白的鸟羽,让它给月华城主带了一封信。 然而才去一个时辰,馋馋就回来了。 鸟羽受伤,信也没了。 燕止眼底闪过一抹灰色凌厉。 …… 是夜。 慕广寒带着洛州大小少主边散步巡防,却在月下城楼上看到一抹挺拔熟悉的身影。 “你在做什么?” 那人闻言一震,同时手中雪白的海东青趁势狠啄了他一口。 扑棱扑棱,海东青飞上夜空不见了。 慕广寒目光沉沉看着他:“城墙上那么多捕鹰网,傅将军还亲自去捉?” 傅朱赢只笑了笑,神色并看不出半分不自然:“恰巧路过,发现一只漏网,只可惜没拿住,让它跑了。” “只是觉得有些稀奇,纯白的海东青并不多见,好像只有西凉王那只,是白的。” 他说到此处,微微垂眸。 “怪朱赢多管闲事了。” 此事本只是小小插曲,慕广寒却暗暗记在了心上。 隔日,破天荒西凉王燕止一人单枪匹马来了城前。 废城之上虽然弓箭手整装齐备,却也是一时肃静,士兵们虽然并未忘那日秀城之战与西凉深仇,但也不由得心里默默佩服此人胆色。 只是一夜而已,昨日还能放鹰,今日已是山穷水尽。 再没有饮水补给,西凉军就要面临大量死亡。而无论是突围还是其他都做不到。 便是英雄也折腰。 西凉王在城下丢下披风,除去武器,甘为囚虏。英雄末路高风亮节,可谓诚意满满。 至少慕广寒站在城楼之上是满意的。 就要吃到小燕子了。 远处,西凉众臣看着燕止一人深入城下,无不老泪纵横呜咽不止。深恨自己迂腐昏聩、只顾血脉正统,西凉王虽不是雁氏本姓,可这般心胸谁可能拟?而他们的大世子,却还在痴傻沉迷天玺的大世子,实在是——后悔选错了主子啊! “燕子窝”城门开启。 傅朱赢和几位将领策马而出,都按照月华城主吩咐带好了捆绑的绳索——当然要绑好再弄进来,不然谁知道,万一他赤手空拳也能在城中大杀四方呢? 燕止无奈,伸出手来。 却就在此刻。 啪叽。 啪叽啪叽,几滴雨丝低落掌心。 ——我不信命。 他总爱是这么说。但有时也怀疑,每次都赢不了月华城主又算不算得一种命中注定? 虽赢不了,可绝境之处又总能柳暗花明、枯木逢春。 慕广寒:“……” 慕广寒:“…………” 下雨了。 下雨了是什么情况?! “朱赢,快,抓住他!” 那一刻,傅朱赢同西凉王只隔了半丈不到。 然而西凉战马畜生有灵,竟是见了落雨后,突然向主人飞奔而去。而刚丢了武器的西凉王一见尚有转机,也瞬间改了心思,当即一跃上马,转身飞奔而去。 邵霄凌:“放箭,放箭!” 慕广寒咬牙:“傅朱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