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如是? 整个洛州、整个南越,他的一世功业……就在眼前。赫赫功名的第一步,又怎会甫一开始就功亏一篑? 到底是谁。 洛州是谁指挥,用这毫无道理的打法乱了他的千秋大计? “樱祖大人,怎么办,呃啊——” 下属慌乱的惨叫,将他拽回现实。 一切思绪如梦幻泡影。待回过神时,已是三轮利箭之后,仪州兵死伤无数,山上众洛州将士也早已摩拳擦掌整装待发,只等月华城主一声令下。 慕广寒却迟迟不抬手。 又是一轮箭雨,再一轮。 身边,两米高的壮汉钱奎憋得脸都快紫了:“城主!钱奎请求出战!” “十万洛州将士请求出战,为旧主报得血海深仇!” 又是两轮箭矢。 “城主!洛州全军请求出战!” “城主!!!!” 慕广寒这才缓缓抬起眼来,缓缓举起缠着绷带的手,金色的半面具下,目光清明。 "钱将军听令。前锋部队,准备迎敌。" 谷中山呼响应,气势如虹。整个洛州军憋屈了大半年,等这一天都等太久了。 钱奎拎起狼牙重锤:“老主人,阿奎来替您报仇了——!” 邵霄凌:“父兄的遗志由我继承!” 李钩铃:“我也去!” …… 洛州大军倾巢而下。 兵刃相接,喊杀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山谷。 仪州军早已阵形大乱,此刻瞬间溃不成军。四面八方都是敌军,已不知听谁指挥,一时东奔自状、自相踩踏。 洛州军这边则是气势大盛,所向披靡。 邵霄凌带着自己的五龙营意气风发,一马当先。 为父报仇的日子到了。 他挥舞着流星长斧,所到之处敌军粉身碎骨毫无还击之力,杀出一条血路直冲洛州侯樱祖而去! “樱祖老贼,纳命来!” 【得月华城主者得天下。】 犹记一个月前,洛南栀上马之前,再三叮嘱,【霄凌,若我未能及时回来,你一定替我好好招待城主。为洛州计,务必不惜代价将他留下。】 邵霄凌听得耳朵起茧子:“好啦好啦,知你爱才,不过瞎说什么得天下,叔父若还在,定好好训斥你……” 洛南栀微笑又无奈,看着他。 那是邵霄凌此生第一次彻底明白过来,原来他那“匡扶天子”战死沙场的“忠臣”父兄,其实都是藏着掖着的乱臣贼子。 只是死得早了,盖棺定论,成了“为国捐躯”。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他以前总是有人护着,想的太少。如今仔细想想,乱世之中一方豪强,面对日薄西山的昏聩朝廷,能有几个愚忠到底?又有几个不想成就一番霸业、名垂青史? 可至少他的父兄,一路光明正大,将洛州治理得富庶安宁、兵强马壮。 洛州走的是一条稳稳当当靠民心向背徐徐图谋天下的阳谋大道,可这一切,全被樱祖这种卑鄙小人毁了。 …… 兵刃相接。 邵霄凌的斧刃,那一刻距离樱祖的头颅不到半尺。 他甚至清楚看到老贼眼里的震惊恐惧,却只差一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震开。 樱祖身边一直有几名仪州骁勇猛将。其中右卫将军一把抢过樱祖,掩护他撤离。而左卫将军则拦住邵霄凌,重刀迎面劈下! 呼啸的刃风堪堪划过颈侧,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武将,功夫不俗。 邵霄凌提斧应战,斧刀交映火星蹦起。谁知那人竟会使双刀,另一刀以刁钻的角度冲着他的脖子狠狠抹来。 那一瞬邵霄凌想了很多。 走马灯的结果,却是脖子一紧,被人提着后襟狠狠往后扔去。 楚丹樨:“滚,少碍事。” 邵霄凌:“……” 洛州少主摸着还在温暖跳动的颈侧庆幸劫后余生,同时又疯狂不服想骂人。 那一下我自己也能躲开!! 然而顷刻之间,他就又被人捉住了后颈。这次是李钩铃,一把将他丢给了从后面冲上来的钱奎。 钱奎二话不说,又把他往身后扔。 “少主,刀剑无眼。” 这位花拳绣腿的少主,又不比当年久经沙场的老主人,还是独苗一颗。与其在这逞能,万一丢了命这篓子就捅破天了。 邵霄凌吱哇乱叫:“我还能打,我能打!” 钱奎:“您回山上,跟城主一起督战,快去。” 邵霄凌含恨被退货,一路喃喃自我安慰:“我虽未能亲手诛杀樱祖,但龙爪军适才……也诛杀了许多仪州余孽。” 叹息着回到山上。 远远只见月华城主一身玄衣坐在青石之上,正和卫留夷……贴贴?? 邵霄凌当场热血冲脑。 是可忍孰不可忍?怪不得钱奎一个劲让他回来,原来这两个人在背着他勾勾搭搭! “喂——!”他大吼。 气死人了!他当年那样对你,就算你长的是丑了点,也不至于这么自卑不挑吧?能不能有点尊严,有点傲骨? 哦,等等。 他看错了,好像只是卫留夷单方面想要搂人家。 正确来说,是卫留夷的手正偷偷在人背后肩上悬着,但并没敢落下去。并且被他一吼之后,马上恼羞成怒咬牙瞪他。 如此波流暗涌,慕广寒全无觉察。 他正抱着他家可爱的小侄子邵明月,沉迷战场教学。 邵明月:“我懂了!敌军兵力虽是我洛州两倍,但合兵之前,各路人数其实不及我军。” “因此,我们只需赶在他们汇合之前,抓准一路进行奇袭,便有机会反败为胜。” “加之此处又是我洛州境地。我军熟悉地形,更可算准敌军路线,提前埋伏以逸待劳,像这般从山上万箭齐发,不费一兵一卒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慕广寒:“嗯,对。” “而剩下两路敌军,也可用此法逐一击破。是么?” 慕广寒点头。 侄子很争光,邵霄凌很得意。大摇大摆走过去挤开卫留夷挨着慕广寒盘腿坐下,“聪明吧?我家的!” 随即伸出一只手,“夫君,我受伤了~嘶——疼,给治治!” 手掌展开,虎口一道小小的裂痕。再不包扎马上就要自己好了。 “夫君,真的疼……” 慕广寒无奈,从袖中掏出一只牡丹纹样的小瓷瓶。 卫留夷:“听闻仪州素来阴险,伤口指不定有毒,不如先挤点废血出来。” “???” “等。嗷嗷嗷嗷,疼——放手!放手!” 邵霄凌气得差点被咬人。还能要点脸吗,这卫留夷真疯了不成? 慕广寒:“……” 古人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 如今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