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之时,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对了,他想起来…… 自己觉得这双蛇瞳眼熟,并不仅仅因为那个姓段的小子。 十多年前,他本就见过一双同样的蛇瞳! 那时那条黑蟒是正常大小,被饲蛇者连同白蛇一块送给他,而他不久便将黑的那条丢进了雾山。 至今,再没见过。 “……是你?”郭道全艰难开口,随即发现不对。 他动不了了! “嘶嘶嘶……” 如影随形的虚影缠上郭道全的身体,巨大的头颅则贴在他侧脸,分明没有完全的实体,郭道全却感到一股锥心的凉意。 和难以忽视的、腐烂发臭的味道。 巨蟒张开血盆大口。 蛇身间的苍白残躯露出微笑。 “等等!等等等等我以前养过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片寂静。 黑暗逐渐褪去,冲天火光依旧,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世界又热闹起来。 半晌,响起落叶被踩碎的声音。 “咔擦。”小得微不足道。 *** 静远山庄的成障原因有蹊跷,这点洛飞羽早已猜到。 十五年前,静远山庄夫妇老来得一独子,却不想独子在三岁时走失了足足半月。这事当时闹得很大,而夫妇二人将其寻回后疼爱加倍,半点危险都不让沾,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应闻下山后必然和应连云说过话,他之后带着护卫出来寻人,应连云却并未出现,这本就有些反常。 当郭道全告诉应闻,是应连云让自己出来帮他的时候,应闻表现出了意外和惊喜,这就更怪异了。 父子二人之间,必然出现了隔阂。 可静远山庄的障只存在了短短三天,三天之内,应连云和应闻又分散开了,他们能产生什么隔阂? 什么有机会成为隔阂? ——幻觉。 幻觉虽为假象,却非毫无凭据,其根基不过两种:人障执念、入障者执念。 再说人障,人障喜欢靠近与自己生前有联系的活人。应闻年纪轻轻,没怎么外出游历,而应连云年过四十,事迹精彩声名显赫。 它为什么选应闻,不选应连云? 考虑到种种迹象,当洛飞羽循着火光赶到,并发现着火处是应连云住所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少意外。 但眼前这一幕,着实有些出乎预料。 火光张牙舞爪,碎瓦遍地零落,断壁下围了一小圈人,洛飞羽走过去看,发现正是应闻。 他被人搀着手臂扶起来,半边脸上有深刻的擦伤。 而应连云拿着把造型怪异的巨弩,靠在墙的另一头喘粗气。 第9章 “惊羽君。”有人看见洛飞羽,便朝旁边让开了些。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几人面面相觑,低声道。 “当时我准备洗漱,就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出来一看,庄主屋子的半边墙已经没了。” “我住的地方距离近,不止那声巨响,我还听到了机关发动的声音……难不成,正是应庄主手上那把弩?” “依我看,就是!静远山庄的机关术可不简单,轰烂半面墙轻而易举。那弩恐怕就是他们家祖传的破岳弩。” “可为什么……” 至此,众人不说话了,都默默将目光投向应闻。 破岳弩威力极大,能轰烂半面墙。应闻脸上擦伤深,却也只是擦伤。 二者本就矛盾,应连云又为何会对向来疼爱的儿子动手? 气氛凝滞之时,响起一阵沉重而急切的脚步声。 “咚、咚、咚……” 一脸倦容的中年女子披着大氅,一步步从隔壁屋中走出,大概是生了病的缘故,她的脚步声比常人沉些。 被人们围住搀着的应闻动了动,伸长脖梗去看她。 女子朝院内扫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没注意到应闻,脚步一顿,便径直走向应连云。 “……”应闻低下头。 见人朝自己走过来,应连云才勉强从愣怔的状态中脱出,于是忙去扶她:“阿晚,你怎么出来了。” “啪!”手被挥开。 “应老二,你还有脸说!”林晚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破岳弩,“我……咳咳……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对闻儿动手啊!”因为话说得急、声音又大,她免不了有些呛咳。 应连云嘴唇动了动,仿佛被钉在原地。 半晌,他又张嘴说了些什么,这次声音压得很低。 二人开始耳语。 “你和他说了?” “我说了。” “说完,你便动了手?” “我不是!我——” “怎么、咳咳咳、难道是鬼动的手?” “阿晚你注意身体……我刚才是看见了他脸上的血,你知道么,是那样分布的血,就和那个小乞儿死时一样,他死时的模样我看过太多次了……不是障,我知道障已经解除了,闻儿不是……我,是那一刻下意识动了手……” “你能问心无愧地说,是下意识么?”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没办法说自己心里完全没有隔阂,但阿晚…… “你也没有先和闻儿说话。” 林晚身体一僵。 夫妻二人皆是几十年的老江湖,内力极其深厚,他们有意压着声音说话,众人便根本听不见,是以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看看这、看看那,瞄一瞄应闻被血糊了一半的俊秀面孔,再摇头慨叹几句。 洛飞羽负手立在人群里,融入得极其自然,却将一切声音收入耳中。 小乞儿?是指半年前静远山庄遭乞儿盗传家宝书一事?据说那人是被少庄主应闻发现的,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便当场斗了起来。接着赶来的就是爱子心切的应连云,见应闻手无寸铁落了下风,直接一箭将小乞丐射了个对穿。 不过几句耳语的时间,围过来的人还在增多。 林晚胸膛猛地起伏几次,拿着弩一转身,就要朝应闻的方向走去。 应闻却忽然大吼:“别过来!不要过来!就站在那!”接着发力从人群中冲出。 众人一惊,林晚也怔怔止住脚步。 她还和应连云站在一块,此时看着应闻朝他们冲来,半张脸满是血渍,五官皱起神情扭曲,有些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破岳弩。 “扑通”一声,却是少年在二人面前跪了下来。 他将左手覆在右手上,拱手于地,行了个稽首礼。 “小子天生愚钝,疏于历练,幸得父母教养,平安快活十有五年。今日方知鸠占鹊巢,实在无颜面对二位。” “?!” 众人屏息。 什么鸠占鹊巢?什么无颜面对? 应闻额头贴着地面,他说完一段,快呼吸不过来似的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