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开口。 “你怕我认不出你吗?” 风吹花动,花香在一叶之间随风飘散。 苏念栀看着面前的谢妄清,眸中还盈着一眶热泪。 眼瞧着泪珠将将掉落之瞬,毛绒狐尾挡在了其眼帘,泪水将狐尾润湿的一刻。 谢妄清的喉结也在此时微不可察地一滚。 而苏念栀被这毛绒狐尾带来的酸|痒所惊,赶忙擦干了泪水,目光微转,避开谢妄清的视线道:“那分明就不是我,你还和她一道进去,我只是......” “只是怕......你被那妖怪迷惑了心智,清醒之后反倒要来怪我。” 苏念栀说话之时,声线是连自己也未有察觉到的轻颤。 谢妄清却回以其浅笑,他弯腰倾身靠在苏念栀之前。 此时的苏念栀虽然恢复了身形,可脸上却仍然挂戴着那灰面皮。 谢妄清低声凝笑道:“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你。” “从一开始,我就知晓他不是苏念栀。” “可那是你的心魔,要让你自己勘破可以。” 少年言语之时,灼|热的气息扑落在苏念栀的耳边,她耳根处立时攀延而上粉晕。 可谢妄清却像是未曾察觉一般,继续说到。 “那妖邪幻化成你的样子,故意将我带走,实则是想要将你困住,而你的心魔是怕被别人替代,对吗?” 谢妄清明音一停,苏念栀偏然转首之际,二人脸颊轻轻贴擦而过。 他的身形突然僵定。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晓我是苏念栀,然而你跟着假苏念栀一同进去,是为了等我勘破心魔后,再趁着妖怪慌神的时候,一击致命,这样便可让我们二人都走出幻境?” 苏念栀没有发觉谢妄清的异样,只是将想到的话尽数说了出来。 风过林啸,随着苏念栀的轻言一同窜入谢妄清心间清潭的还有一道明润花香。 他双目轻轻一合一张,只能感受到微动的清风。 谢妄清定了定神,良久后,才沉声应答。 “正是,只有你找到了心魔,我才有机会破了这幻境。” “所以,你并没有被替代。” 谢妄清的声音在清风中微旋荡开,最后停落于苏念栀心间。 她愣神半晌,手中的橘子早已覆了温热。 “只是......” 谢妄清话音一转,唇角虽然仍是挂着笑意,可眉间却显露了些疑色。 “为何你的心魔里......” “会有我的出现?” 谢妄清不动神色地向着苏念栀又靠了一些,二人鼻尖堪堪相触,然而又并没有完全贴附。 这样的接触令苏念栀的鼻尖泛起微微的酥痒。 她闭上双眼,缓然出声。 “谢妄清。” “怎么......” 谢妄清方才张|嘴,唇里便塞进了一瓣儿橘子。 “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橘子,你自己吃吧。” 苏念栀对谢妄清的问题闭口不答,但其实她也很好奇,为什么她的心魔幻境内会有谢妄清。 却没想到谢妄清比她先行发现此事,然而她也还没有想清楚其中的原因,一时半会儿当然回答不上来。 倒不如先将话头移开,她用最常用的法子,引惑着谢妄清吃下了那瓣橘子。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橘子应该是此前颂瑶离开时,留给谢妄清的包袱里所装的橘子。 “你娘亲留给你的橘子,我不能吃。” 苏念栀想要将橘子放回谢妄清的手中,却听谢妄清疑惑出声。 “你不是说自己喜欢吃橘子吗?” “是啊,我喜欢吃,可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 苏念栀亲眼看着幼年谢妄清从晨起等到落日余晖,便是自己也没有动过一块糕点,更别说是橘子了。 她哪里敢吃? 可谢妄清闻言却慢慢直起了身子,将那剩下的橘子塞进了苏念栀的手中。 “让你吃就吃,我又不喜欢吃。” 谢妄清话音向上一提,随后不等苏念栀应答,便又转身进入了那竹屋之内。 苏念栀愣在原地,她抬头望着谢妄清离去的背影,捻着橘子一瓣的手轻轻一颤。 只见她檀口微张道:“谢谢......” * “放了我!我要杀了你!” 竹屋之内此刻早已不见假苏念栀的身影,在那一方榻上,只有一把残破不堪的短刀。 短刀上横缺数点,刀柄处甚至生了些铁锈。 那短刀被谢妄清的长鞭缚锁,挣扎着想要从中而起。 可谢妄清却指尖按点在了短刀的刀柄上,霎时,刀柄不再动弹。 一缕青光从刀柄处腾发,随即一抹人形显现。 “欸?我竟然从刀柄里边儿出来了?” “无......无面男?” 苏念栀望着那道人形,与最初她在木棺里所看见的无面男生得一模一样。 “嗨呀,我是有名字的,我叫秦思乡。” 无面男的魂魄和他的本体不同,魂魄尚且还可以说话。 谢妄清绕到苏念栀和无面男之间,面映浅笑,话音却略带泠然。 “秦思乡,你为何要将我们带入这幻境之中?” 秦思乡闻听谢妄清之言,怔然半晌,他并没有立刻应声,反倒是垂首思索。 等到烛火将熄之时,才听他呢喃而语。 “我......我在这幻境中待了许久了,一时无聊,见着你二人,便想着和你们玩一玩......” “玩一玩?你这也叫玩一玩?” 苏念栀不可置信地开口,如果不能勘破心魔,她和谢妄清都得留在此处。 “对啊,就是想和你们玩儿,我也不知道我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我不过是想回家而已,却如何也找不着回家的路。” 秦思乡言语之时,不知不觉间便见那张脸被泪水浸湿。 苏念栀眉 间显出忧色,他打量着谢妄清身后的无面男,又想到了他刚刚说自己叫“秦思乡。” “秦思乡......你是秦伯和蔡婶的儿子?” 苏念栀想起茯苓的话,她和谢妄清必须要找到秦伯和蔡婶的儿子,带着他的魂魄回到木棺之中,才可以找到出秘境的方法。 “你们认识我阿爹和阿娘?” 秦思乡话音一顿,向着苏念栀和谢妄清反问。 只是他疑声方落,又再次垂首。 “认识又如何呢?反正我也回不去了。” “我在这儿找了不知道有多久了,怎么也找不到归乡的路。” “十六岁那年,朝廷征兵,将我带走,一袭甲胄裹身,我连兔子都不敢杀,就要我以剑刺入敌人之身,这我哪儿敢啊?” “一个慌神之际,反倒是被敌军所刺,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