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顾途打开衣柜，换上棉衣棉裤，外面再披上一件棉袄。 临走时他烧了一壶热水，给自己灌了一个暖手袋，用围巾将自己的脸包了个严实，这才出门。 外面虽然有暖阳照耀大地，但依旧寒风簌簌。 顾途低头路过小区下面的小吃店，他已经很久没在这儿吃饭了，于是他走进店里，买了一碗不加糖不加辣的豆腐脑。 老板一听这要求，连忙抬起头笑道：“我就说谁还能不吃甜不吃辣？果然是小状元呀。最近放寒假了？” 顾途点了点头，轻轻“嗯”了声，找了个避风处坐下。 当年高考，他考了全市第一名，由此也被小区及附近的人取外号叫小状元。 他的豆腐脑根本不用放调料，直接从锅里铲出来一勺，过一过沸水就被装进碗里端过来了。 老板把碗端到顾途面前，听到了轻微的一声“谢谢”，他笑了笑，走时忍不住多看了顾途几眼。 只见小状元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脸上被围得只剩下一对眼睛。 这眼睛很漂亮啊，清澈又水灵。 想当初他刚见到这孩子的时候对方才十二三岁。 那天，一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小少年低着头来到他店里。 当时正是夏天，大伙儿热得恨不得把自己脱成光膀子。 唯有小少年穿着厚实的校服，戴着口罩和能遮住脸的帽子。 “要吃点什么？”他问。 小少年脑袋动了动，没有说话。 他一连问了好几遍，小少年才指向了菜单上的清汤面。 只是面小少年没有吃几口就走了，老板认为是面不合对方口味，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哪知第二天小少年又来了，这次对方要了一碗蔬菜粥，同样粥没喝几口，小少年就走了。 等到第三天小少年再来的时候，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对方和第一天一样，点了一碗清汤面，只是这次对方小声开口道：“少盐……不要葱。” 声音很轻微，他险些没有听到。 这次小少年把面吃完了，汤也喝了个干净。 他不知怎么着，也松了口气。 小少年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一动不动。 老板联想到小少年的异常，心脏一跳，连忙来问：“小娃娃，你怎么了？” 小少年一愣，察觉到什么，脑袋更低了，声若蚊呐：“吃撑了，我在消化。” 他看到小少年因为害羞脸上多出了红晕，对方蹑手蹑脚戴上口罩，又将帽檐压低盖上了自己的双眼。 后来，小少年来他店里的次数多了，他也渐渐猜到小少年前两次来他店里是有说话的，只不过对方声音太小了，他没有听到。 一连六年，小少年也长大了，他曾问过对方父母在哪儿工作。 少年正在吃少盐的馄饨，闻言顿了顿，轻轻咬破馄饨皮，道：“妈妈离开了我了。” 老板愣了愣，少年垂眸说：“她变成了一片花海。” 老板恨不得打烂自己的嘴，他讪讪道：“没事，说不定是去另一个世界享福了，你还有你爸……” 少年道：“我爸死了。” 老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天嘴贱两次？ 第3章 拔萝卜的第三天 后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在老板记忆里，少年总是裹着厚厚的一层衣服，看起来不胖不瘦。 直到有一天，少年来他店里吃面。 那天实在太热了，少年便犹豫着脱了自己的校服外套。 老板随意一瞥，险些认不出少年了。 只见少年皮肤苍白，腰身纤细，锁骨凸起，身子瘦得就跟他前两天刷到的娱乐新闻里面的经常节食的男明星一样。 老板心疼，没爹没妈的孩子就是可怜。 往后三四天，老板便没有见过少年了。 再次见到少年，少年神情恹恹，一脸病色。 老板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少年那天在他店里脱了衣服，一回去就着凉了，挂了好几天水才治好。 老板叹息，也不知道少年将来怎么办？ 哪知，少年那年高考，一举夺下全市第一，轰动了整个小区。 区政府一口气奖给少年二十万，少年也成为小区居民的饭后谈资。 一些家长趁机教育自家孩子：你看看人家顾途，没爹没妈，还考上了A大，你看看你，我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 孩子被骂得哇哇大哭：你看看人家父母通过自己努力变成富豪，你为什么不能变成富豪呢？ 家长：…… 老板也听到了消息，他先是震惊，然后大喜。 后来，他一遇到人就说小状元爱到他的饭馆吃饭，甚至过年走亲戚满口都是顾途。 想到这儿，老板轻松了许多，就连最近粮价疯涨带给他的阴霾也被驱散了不少。 老板心情平静下来后，想着这两天他店里饭价贵，便打算等会儿不收顾途豆腐脑的钱了。 顾途用勺子舀着豆腐脑，抬眸悄悄看了一眼老板，瞧到对方脸上的喜色后，很快又收回目光。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上面的余额。 还剩51236.23元。 当年政府和企业给他的奖金总共有四十万，只是大一的时候，他生了一场大病，四十万都花在手术和吃药上了。 不过好在他今年拿过不少奖学金和参加过不少项目，到现在手上还剩五万多。 外公也给他寄过钱，但是他没要。 不知不觉间，豆腐脑已经见底了。 顾途擦过嘴后，偷偷瞥了一眼墙上的价格表，看到40元一碗，他心一梗，身子都凉了半截。 他取出钱包，摸到了为数不多的现金，趁着老板进厨房的空荡，连忙压到碗底下，快步走出了小吃店。 外面空气清新，顾途心跳很快。 他猜到老板肯定不会收他的钱，但他一定会给，可热情的老板一定会推让，他们彼此之间拉扯半天…… 顾途脑瓜子嗡嗡的，眼睛瞪直，脸一红，头皮都麻了。 恐怖如斯。 他走到站牌边上，等来了去东市的公交。 在X市，有东西南北四个批发市场，东边集市简称东市，便是粮食批发市场。同时，东市还是X市最大的种子批发市场。 “佛系口腔提醒您，东市，到了，请您及时下车，注意脚下台阶，避免与其它乘客发生碰撞……” 顾途下了车，头一抬，乌泱泱的人挤在集市里，吵杂声冲击着人的耳膜。 “怎么还不放我进去，我早就来了，家里都没米了！” “我给你七十一斤，让我先买行不行？” “给我留根胡萝卜，什么？胡萝卜六十五一斤？！” 顾途早预料到会这样，于是躲避着人群，朝着另外一个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