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猩红,马匹和马匹嘶鸣着撞击在一起,刀锋和刀锋锵然出鞘,在和自己同类的厮杀中迸溅出星星点点的火花,敌我的鲜血霎时间就铺洒开来,又被马蹄踩在湿润的土壤里,为土地不断添加着湿润水分。 所有忠诚的卫兵都在拼命试图为女王撕扯开一条逃生的通途,他们个个都是奋不顾身的野兽,疯狂地撕咬着阻拦女王道路的敌人,每一个人的死亡都能带走三四倍的生命,到了最后,连他们的敌人都为之恐惧,下意识地想要避让开这些满身是血的魔鬼。 或许是长生天终于选择了庇佑祂命途多舛的女儿,在经过数小时的激战后,亚曼拉冲出了这个致命的围猎场,这时在她身边的卫兵只有寥寥五人。 女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显狼狈,她抓着缰绳——这匹马已经不是原来那一匹,跟随她辗转了小半个亚述的那匹战马死在了半个小时前,这匹马是她从那个杀了她坐骑的人手里夺来的,附赠对方的一条命。 六人疯狂地驱使着已经疲惫不堪的马,身后是黑压压的追兵,谁都没有怜惜吐出白沫的马,血顺着他们的身体流到马鞍上,在地上拉出笔直的红线。 “陛下!是我们的人!”一名眼尖的卫兵看见了前方的旗帜,声嘶力竭的大声欢呼起来。 亚曼拉没有力气说话,他们一头扎进了象征着安全的同伴中,亚曼拉才终于有力气停下来,一边和身边的人换马,一边掉头冷冷地盯着紧追不舍如鬣狗的追兵们。 “既然他们没有在那里留下我的命,那现在就轮到我的回合了。” 女王擦掉脸上潮湿的血,没有去管那些细碎的伤口,她的表情坚硬冷酷得像是戴了铸铁的面具,周围簇拥着她的军队,头顶是辽阔的苍穹,前方是无尽的敌人,女王握紧了刀。 “冲锋!” 在震破耳膜的厮杀声中,亚曼拉忽然感觉到余光里闪过一道细细的银光,这道光从她的背后而来,在她嘶鸣的本能警告中,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她感觉自己脖颈上传来一声极细极清的脆响,这声音在战场上几不可闻,但在她耳中却如同钟鼓齐鸣。 那一只跟随了她多年的金质挂坠盒锁链被刮过的刀锋割断,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当手心触碰到那点带着体温的金属时,一种极致的剧痛捕获了她。 在所有人震惊恐惧的视线中,女王犹如被风吹起的叶片,落下了马背。 在生命的最后,亚曼拉脑子里掠过混乱的无数场面,年幼时桑夏小小的笑脸,亚述旷野上昼夜不息的风,带着玫瑰香气的罗曼宫廷,德拉克洛瓦的紫色眼睛,拉夫十一世临死前怨恨的眼神。 但亚述的未来、罗曼的未来,乃至于这场战争的结局——她奇异般地并没有想到这些。 她有些突兀地想起了那年离开罗曼之前,和拉斐尔最后一次在王宫花园里的相见。 那是她此生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触碰她的孩子。 她是多么遗憾啊,假如当时她能给出一个拥抱,假如她能亲吻他的额头,假如她能呼唤他一声、我的孩子? 假如她知道那就是全部,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抓住他,告诉他他的母亲是多么思念他,告诉他她从未想过将他遗弃。 可惜时事总是不遂人愿,命运也未曾将她眷顾。 她甚至从未当面呼唤过他的名字,像任何一个平凡的母亲都会做的那样。 女王蓝宝石般深邃野性的明亮眼眸黯淡了下去,她的手指里还紧紧攥着那只金质挂坠盒,阳光怜悯地落在她身上,照亮了挂坠盒里隐约可见的一张少年面庞。 淡金色的长发,紫色眼眸,背景是翡冷翠神学院茂盛的大树,他像是从人间匆匆走过的天使,只是对着绘制肖像的人投来冷淡的一瞥。 这就是一个母亲能拥有的全部了。 抖抖索索……不、不要骂我【顶上锅盖】 六十一章结尾,母子俩见面的时候,女王说“命运已经努力给了你它能给出的一切”,其实这是在说她自己,她已经努力把所有能给拉斐尔的都给他了,只可惜当时的拉斐尔并不知道:) 以后会有女王的个人番外,你们想看的话我可以写【摸手手】 第80章 黄金衔尾蛇(二十八) 拉斐尔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站在梯子上翻了两页,泛黄的书页上用从章鱼墨囊里提取出来的黑墨水画着各种图案,这是记录珍稀花草的图谱,作为娱乐和科普读物十分有趣,也是贵族教授子女辨认毒药的启蒙教材。 拉斐尔不算是真正在贵族家庭长大的,所以他缺乏这些系统的贵族教育,在被德拉克洛瓦接回来之后,他们曾经紧急为他补习过这类课程,基本上的课程他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掌握,除了一些需要肢体协调的项目,比如说直到如今,他的马术课程还是在不及格的边缘摇摇欲坠。 每到这时候他就十分庆幸,教皇的工作只是站着——或者坐着,扮演一个完美的偶像,而不用像是国王那样举办什么宣传个人勇武的狩猎宴会。 他将这本书放在手边的小篮子里,再次伸手去拿下一本书。 那本书很沉重,他握着书脊将它抽出来时,不得不将身体朝那边倾斜,大病初愈的腿连带着娇贵的膝盖猝不及防地向他发出了抗议,拉斐尔还来不及松手,连人带书就从梯子上跌了下去,叠放在一边的一摞书稀里哗啦地砸了一地。 幸好房间里都铺着柔软厚重的地毯,这点高度还不至于造成什么伤害,拉斐尔坐在地上,静静地等待那阵针扎似的痛痒过去,视线就对上了角落里的一只箱子。 他想起来了。 这是唐多勒枢机留下的东西,那本手记上记载着这个死去的男人此生最大的罪恶,以及拉夫十一世谋杀教皇德拉克洛瓦的书信证据。 拉斐尔忽然眨了眨眼睛,他想起来,箱子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他上次并没有打开。 这是一个非常闲适的下午,年轻的教皇以不符合他身份的慵懒,随意地坐在地毯上,伸手从桌子下拉出了那个小小的木箱子,打开了它。 里面静静躺着那本他看过的牛皮手记,两封陈旧的信件,还有压在最底下的一卷羊皮卷。 这羊皮卷只有成年女性一只手掌长度,细细一卷,手指粗细,扎着泡过药水的蓖麻绳。 在捆扎时,麻绳上的药水可能都还没有完全干透,青色的药水在羊皮纸上渗出不规则的痕迹,两者紧紧地黏连在一起,拉斐尔用着超越常人的耐心和细致一点点地剥离难舍难分的绳子和纸张,干透了的麻绳在被揭下来时发出了簌簌的脆响,细碎的药物粉末落在他手指上,像一层闪光的薄薄钻石。 那条尽忠职守的麻绳落在了地上。 拉斐尔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