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将宋之年当成了那个要娶他的将军。 原来不管是失去记忆,还是恢复记忆。 从始至终,他等的人一直是他。 而幸好从一开始,宋之年选择的第一件事,也同样是去见洛知雪。 他没有过早杀人,所以洛知雪一直没有失控,幻境才能维持到现在,维持到洛知雪……死去的这一天。 汴京城墙出现在视野。 一道绯红色的清瘦身影似乎早有预料,安静站在城门前。 嫁衣在寂冷的背景中更加鲜亮,华丽的东珠翡翠礼冠下,那张美丽的脸正望向大道尽头,眸光潋滟。 下一秒。 他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马蹄声响起。 宋之年没有停下,自马匹上弯腰,朝洛知雪伸手—— 少年抬眸,倏然被轻巧揽住腰侧,一把横抱进来人温热的怀中。 嫁衣裙摆恍若盛开的花瓣,哗啦铺在二人腿间,马匹疾速飞驰间,那人低头,在洛知雪额间印下虔诚一吻。 漂亮的异瞳顿时闪过笑意。 他听见宋之年说:“我回来了。” “知雪,我们今天就成亲。” …… 汴京城内,百姓已初见愁色。 “哎,今日我邻居家又有渝州的亲戚来投奔他们了,那瘦的哟,吓死人了。” “听闻西南官员怕担罪责,至今都未上报灾情,难道他们不怕皇上怪罪么?” “皇上可没空理会他们……你可知道,那位打赢胜仗的宋将军马上就要回朝了。” “宋将军?那个拿金子请全汴京绣娘为一人绣嫁衣的宋将军?” “没错没错,他如此张扬,想必是爱惨了对方,啧啧啧......” 西南灾情未彻底爆发,此时的汴京百姓还有闲情热烈八卦他人。 而不到半日,令他们更加兴奋的消息传来——宋之年已经回到汴京,并命奴仆开道,正式迎娶洛家那位生有异瞳的洛公子! ——奇怪,他为何不先去皇宫复命?皇帝难道不会怪罪于他吗? 百姓脑中只闪过一秒这个念头。 下一瞬,众人瞬间沸腾。 只见洛家门外,数个高大奴仆身穿喜庆绸裳,一路敲锣打鼓走来。打头的青年坐于马背之上,身形高挑挺拔,眉眼年轻嚣张。虽穿着一身绯红色的新郎官衣裳,浑身却萦绕着淡淡煞气,令人不敢轻易玩笑。 而在他身后,轿夫抬着华美精致的喜轿,许多个脸涂腮红的大头童子们围绕在侧,手提木篮,竟纷纷扬扬地在撒金元宝! 天老爷,那可是实打实的金子! 一边撒。 还一边喊:“生生世世,白首不离!” 汴京百姓们顿时疯了般往前挤,暑热也无法阻挡他们的热情。你推我、我啐你,众人汗流浃背,却都纷纷弯腰捡钱,狂热地跟着大喊: “生生世世,白首不离!” “洛公子与宋将军万年好合!” “好人一生平安!” 更别提在喜轿后,竟还有数人抬着一担又一担聘礼。紫檀木盖微微打开:奇珍异宝、银元金块、花瓶头面……有细心人一数,发现正好是一百二十八抬,众人看得目不暇接,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也舍不得眨,生怕错过一丝奇景。 “乖乖,皇室成亲也不过如此了吧!” “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那洛公子必定是个大美人!” “不错不错——哎,那是我的金子,你再抢一个试试!” …… 大红盖头轻轻晃动。 喜轿内。 不着红妆的洛知雪微微侧耳,听了好一会儿,才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宋之年回来得仓促。 但他之前准备得并不仓促,城内的几处宅院内都堆放着成亲所需的东西。上午他刚回来,话都没来得及说两句,便将洛知雪放进了卧房等待,而后紧急召集所有奴仆,开始准备几小时后的婚礼。 巡汴京、抬聘礼。 洒金元、宣祝词。 宋之年有条不紊地筹办好了一切。 此时此刻,整个汴京都在为他们的婚事欢呼祝福。 不似从前。 金吾卫开道、八月汴京飘下飞雪。街道空无一人,他身穿镇压厉鬼的嫁衣躺在棺材里,耳边响起的只有众人紧张恐惧的呼吸声,和泥土落下的簌簌声。 那样寂冷的时刻。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了。 洛知雪抬手,小心翼翼地调整大红盖头,看见上面绣着的吉祥纹路,又抿唇笑了起来。 他坐在轿内,嫁衣长长的裙摆如花瓣般落在四周,衬得少年身形愈发纤瘦,恍如花蕊。 忽然。 远处隐隐传来训练有素的脚步声。 洛知雪动作一顿。 几秒后,大红盖头下的双眸抬起,目光穿透喜轿,冰冷看去。 迎亲队伍前。 金吾卫们沉默挡在街道拐角。 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人眯眼,震怒地看向宋之年。 “天生异瞳,实乃不详之兆!宋之年,你竟敢罔顾朕的旨意,迎娶不详之人?” “你可知罪!” 原本正欢喜捡钱的百姓骤然一静。 隐藏在他们之间,恢复所有记忆的联邦人也不敢妄动。 世界频道飞快闪过消息。 【....这下好了,清醒的最后一天也不得安生。】 【老子都接受这辈子都要陷在这个幻境里了,结果你告诉我,最后一天还要玩我?】 【这b皇帝能滚吗能滚吗能滚吗,我想捡金子!】 【呃,没人问为什么新郎官是榜一大佬吗?咱还有没有希望回到现实啊......】 宋之年眯眼,看向皇帝。 长期服食丹药的中年男人眼珠浑浊,身后是一群仙风道骨的道士与佛僧。见他看来,有个道士冷哼一声,斥责道。 “宋之年,你可知晓,喜轿里坐着的是个邪祟!钦天监夜观星象,发觉我大凌的旱灾皆由这邪祟引起。” “念在西北战功,你且让开,我等今日就要助陛下清除灾星!” 汴京百姓面面相觑,竟真有人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今年大旱是因为有邪祟?” 说话的男人手中还捏着方才小童扔的金元宝,此刻却眼神闪烁地盯着喜轿,目光隐隐厌恶排斥。 喜轿内。 洛知雪面无表情地端坐,脸上忽然浮出狰狞红线。 【?有一说一,旱灾跟这个什么洛公子有屁关系啊?不是这皇帝废物没能治理好吗?】 【草,埃及吧死不死,我受不了了,我要反抗!】 不等众联邦人动作。 宋之年忽然垂眸,当众看向那个男人。 他平静开口:“拿了钱财,还要助长流言。” “如此寡廉鲜耻,不配活着。” 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