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艾伊尔手中的头套,又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摸到与头套截然不同的皮肤,阿吉狠狠打了个激灵。 拉莉已经害怕地叫了起来:“这头羊怎么长着一颗人的脑袋?” 拉洛惊疑地看着其他羊:“难道它们也都和他一样吗?” 如果是这样,那好心给他们提供食物和住宿的牧羊小姐,岂不就是故事中把人变成牲畜的巫婆? 两兄妹抱成一团,目光中满是警惕与怀疑。 艾伊尔已经从手中的头套,还有两个孩子的话语中猜到了大部分真相,再想起“小气鬼”和其他羊不一样的地方,她就全部明白了。 艾伊尔倒没有生气,只是有点困惑:一个人,装成一头羊,混进自己的羊群,成天和其他羊在一起撒欢……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小羊”,她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亟待解答。 “你……”是谁? 艾伊尔刚吐出一个字,阿吉就像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一跃而起,撒腿开溜。 然而,眼盲的牧羊女好像有所感应,快准稳地抓住了逃跑的小羊。 她捏着阿吉的衣领,力气并不大,如果阿吉想,完全可以挣脱。 可在被捏住衣领的一瞬间,这个男孩就像被抓到了要害,突然失去全身力气,跑不动,也挣不开了。 两个人僵持在那里,如同一座生动的雕塑。 过了一小会儿,艾伊尔迟疑着想要说点什么。 在她开口之前,阿吉受不了沉重的心理压力,闭着眼睛一口气承认了错误:“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装成羊到艾伊尔的羊群里玩耍也不该赖在艾伊尔那儿骗吃骗喝请原谅我吧我没有坏心思只要你能原谅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艾伊尔沉默了。 拉洛兄妹也沉默了。 这个男孩是故意装成羊去人家那儿骗吃骗喝的吗?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事? 附近的行人注意到了这边的热闹,似乎想要凑过来围观。 阿吉窘迫得脸颊通红:别人知道他的事情之后会怎么说呢?说他是个骗子,是个坏蛋?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尴尬,艾伊尔说道:“先去旅舍,其他事情我们等会儿慢慢说。” 抓着衣领的手指稍微松了松,艾伊尔不确定地问:“你不会跑掉的,对吗?” 阿吉早已失去之前的气焰,什么赶走拉洛兄妹,什么等着看艾伊尔后悔,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臊眉耷眼,悔不当初:“我不会跑的。” 艾伊尔松开手,阿吉的确没有跑。 他老老实实跟在后面,温顺得像头小绵羊。 至于拉洛兄妹,他们从对话中听出真相好像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不是艾伊尔把人变成了羊,而是有人伪装成了羊到艾伊尔身边骗吃骗喝。 既然这样,那就说明艾伊尔不是可怕的巫婆。 犹豫了一两秒,作为哥哥的拉洛决定继续跟着她。 艾伊尔带着绵羊、阿吉、拉洛兄妹一起来到了附近的旅舍。 旅舍的老板娘认得艾伊尔,因为她每次来城里都是住的这家旅舍。 看到这支有点庞大的队伍,老板娘有点儿惊讶:“牧羊的艾伊尔,这次你不是一个人吗?” 以前艾伊尔每次过来投宿,都只有她的绵羊和她自己,从来没见到有其他人。 乍一见到她身边跟着这么多人,老板娘觉得很稀奇。 而且,那个垂头丧气的男孩真奇怪,他身上怎么披着一层厚厚的羊毛——其实是用云朵伪装的啦,只不过伪装得太成功,几乎没人看得出来。 艾伊尔要了几个房间,并让绵羊们去马厩里休息,这些羊很熟悉这里的环境,自己找得到路。 不过,在绵羊去马厩之前,艾伊尔蹲下身,有点忐忑地问道:“你们当中也有像'小气鬼'一样的假羊吗?” 小气鬼三个字,她是压低了音量偷偷说的。 绵羊们摆出一副懵懂无辜的脸,表示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咩。” “咩咩?” “咩咩咩。” 好奇怪的咩。 那头羊怎么变得和艾伊尔一样了咩? 艾伊尔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咩。 为了让可能存在的和阿吉一样的假羊能够放松,艾伊尔承诺:“勇敢地站出来吧,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可是依旧没有羊站出来自投罗网。 真正的假羊阿吉则在紧张:真的吗,不会对我怎么样? 艾伊尔不太放心。 为了确定羊群当中是否藏着人,她伸出手,将绵羊挨个摸了一遍。 艾伊尔捏着一头绵羊的耳朵,轻轻扯了扯,柔软的耳朵带着微热的温度,在她手心怕痒地抖来抖去。 好吧,这头羊是真的。 她又在另一头羊的脖子上仔细摸索了半天,没有找到连接的缝隙。 嗯,这头也是真的。 下一头羊以为这是额外的摸摸服务,主动把头塞进艾伊尔怀中,并用粗糙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 逐个确认之后,艾伊尔提了半天的心脏终于落回原处。 她庆幸不已:“好在只有一个,要是所有羊都是假的,那可太吓人啦。” 光想一想那个场面,连心脏强大的艾伊尔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将绵羊打发到马厩,又安排好拉洛兄妹的住宿,艾伊尔领着阿吉,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要单独与阿吉说话。 旅舍的房间虽然简陋,却也五脏俱全。 里面有一张床,一张很小的桌子,还有两把椅子。 艾伊尔将包裹放在桌子上,让阿吉坐下。 “别太紧张,”即便遇到这么大的事,她的口气依旧很温和,没有责骂、批评对方的意思,“先坐下来吧,让我们慢慢说话。” 阿吉浑身绷得很紧,他僵硬地走到椅子边,又僵硬地坐下。 现在,他们该说些什么呢? 艾伊尔在心里组织语言,好不使这个男孩受到惊吓——听声音她觉得对方年纪不大,是个还带孩子气的少年,所以她将他称作男孩。 然而,组织语言的时间稍微有点长,一语不发的沉默更让人心惊胆战。 一股凉意顺着脊背,从阿吉脚底渐渐蔓延到头顶。 他坐立难安,毛骨悚然,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只被猫儿叼在嘴里的耗子,不知道死期是下一秒,还是下下一秒。 长痛不如短痛,晚死不如早死。 巨大的心理压力使阿吉不由自主张开了嘴巴。 他语无伦次地承认错误:“抱歉,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我、我一开始只是喜欢绵羊,想和绵羊们一起玩,所以才装成羊加入羊群,后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骗吃骗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