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咧嘴又扯着脸,疼得他一边笑一边抽气。然后于思煜忽然想起,好像比赛结束之后就没有再看到李之洲的身影。体育课还没有结束,大家都自由活动去了。于思煜心想,他可能也去别的什么地方玩了。 想到这时,于思煜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淡了下去,嘴角的角度也缓了下来,变成了一条平淡的直线。 他被球砸了,李之洲都没有过来关心他一下。 沈言并没有觉察到他的变化,依旧在自顾自地絮絮叨叨着,“唉,他那游戏打得真的是一言难尽。亏我平常还尊称他一声李哥。同样都是李哥,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于思煜翻了沈言一眼,说:“你不能因为他姓李,就让他碰瓷李相赫。你这话光说出来都是一种校园霸凌。” “行行行,罗密欧你就心疼朱丽叶吧,等到哪天跟他玩一次游戏就知道了,你肯定恨不得跳起来戳死他。”沈言站了起来,扯扯平身上的校服,说,“你个伤患就自己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帮老师收球。” 于思煜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沈言往前走了两步,又转回过头笑眯眯地补了一句:“等放寒假了,我们一块陪李哥上波分。让你也体会体会什么叫人间疾苦。” 于思煜朝他一甩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沈言走后,于思煜身子向后倒在了椅背上,仰起脸。秋天已经开始了,秋老虎却依旧凶猛。被一整个夏天催熟了的浓绿夹带着破碎的阳光,大片大片地落进了他的眼底。 有冰凉潮湿的东西贴在了于思煜受伤的左脸上,然后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倒着的人脸。 “你好。”于思煜说。 “你好。”李之洲答。 李之洲像是刚跑回来,于思煜身上刚刚打球时出的汗早就干得差不多了,可他的刘海却是潮湿的。于思煜还能听到他有些重的鼻息。 “去哪了?” 李之洲绕过椅背,坐到了他的左边,往他手里塞了一瓶冻成冰坨子的矿泉水。 这种矿泉水只有靠近校门的小卖铺才能买得到,而那里离操场很远。李之洲去给他买冰冻矿泉水了。 在烈日炎炎下,他穿过整个校园,跑了一个来回。 李之洲用手将黏在额头上的刘海往后一抓,指了指于思煜的脸,说:“敷敷脸。” 于思煜想告诉他,其实根本没有那么痛,但不知道为什么没能说出口,他顺从地将李之洲买的水贴在了自己的左脸上,轻声道了句:“谢了。” “没事。”李之洲低声应道,他微微向前倾着身子,手肘放在自己膝盖上,手指交叠在一起。刘海因潮气而黏在了一块,被他掀到了后面,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额头。他没再说话,沉默地盯着操场上收球的人。 于思煜侧着脸看了看他,慢慢地他将脸扭了回来,摆正,也顺着李之洲的目光看向操场的方向,“等下回教室了你把手机号告诉我,我支付宝转钱给你。” “手机号可以告诉你,钱不用还。” “那这水我就敷一下脸,等下就还你。” 李之洲的眉头快速地蹙了一下,他转过头来看于思煜,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不是。”也许是冰冻矿泉水的原因,周围的温度好像都降了几度。于思煜那点总会被轻易挑起的躁意,如今也安静地潜伏了起来。他依旧望着前方,平心静气地说:“那天我只是有些苦恼。因为你跟我说的事情,我实在帮不上忙。” 李之洲怔了怔,垂下眼,“我没想让你帮我解决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于思煜冲他笑了一下,“你不怕我转手就把你卖给教导主任,你可能会在周一升国旗的时候被当众处刑。” “我没考虑那么多,只是单纯地想告诉你。”李之洲直起身子,两只手还浅浅地搭在一起。 “你还会跟别人说吗?” “别人?没有别人。”李之洲有些答非所问,他眸子里有出现了一瞬的迷茫,像是迷雾四起的原野,于思煜在里面看不到任何明晰的方向。李之洲说完,想了想又重复解释了一遍,“没告诉过别人。” “那沈言呢?” “没跟他说过。” “你们不是很熟吗?” “是熟。”李之洲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点完头后又幅度很大地皱了下眉头,“嘴太碎。” 于思煜听到他的埋怨后笑了,他将矿泉水瓶从脸上拿了下来,用右手去拧瓶盖。他想,李之洲大老远的跑了个来回,现在一定很渴。 于思煜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拧瓶盖的时候手打了好几次滑。李之洲默不作声地从他手中将矿泉水抽走了。 他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一把手,握住了瓶盖。那指节分明的手指围在瓶盖上,像跳了个舞似的轻轻一旋,瓶盖就开了。拧开瓶盖后,他又将矿泉水递了回来。 “你喝吧。我本来就是要拧开给你的。”于思煜摇摇头,用手推了一下矿泉水瓶。 “你先喝。”李之洲抬了抬手腕。 “我喝了你还怎么喝?” “我不介意。” 我挺介意的。于思煜皱了皱鼻子。但他又怕自己拒绝的话,李之洲会把那套“你是不是生气了”的说辞拿出来,翻来覆去地折磨他。 于思煜接过水,仰起头,嘴与瓶口隔了一点距离,倒了一口水在嘴里。接着他鼓着腮帮子,把水递了回去。 李之洲似乎是满意了,他笑了笑,从于思煜手里接过矿泉水,隔开瓶口,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溢出来的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滑过下颚,流过喉结,最后与他锁骨上的汗珠合为一体。 于思煜看着李之洲上下滚动的喉结,有些恍惚。他刚刚才喝过水,却又觉得渴了。 于思煜脑子迷迷糊糊的,某些不该示人的念头像是搭错了地铁线,叮咚一声在他的嘴巴下了站,他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告诉别人,而是告诉我?” 李之洲看了他一眼,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下巴,低下头认真地把瓶盖重新拧紧。于思煜看出了他正在思考,但是他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思考什么,是在找真正理由,还是在找搪塞他的借口。 “你人很好。”李之洲说道。 “我们班同学人都挺好的。”于思煜反驳道。 “我很闷,不会说话。但你会一直找我说话。” “沈言也找你说话。”他继续反驳道。 “不,你……”李之洲摇了摇头,努力地搜肠刮肚了一番,依旧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他蜷起手指,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捏的吱吱作响,看起来有些苦恼。 于思煜知道李之洲这个人的语文一向不太好,所以善心大发地决定放他一马。天气那么热,再让他这样冥思苦想下去,脑浆都要沸腾了。于思煜刚想张开口跟他说算了没关系,可李之洲噎卡在嘴里的话忽然就顺滑地脱口而出了。 “你在我心里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