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忍着泪意将胤礽抱走,让太医前去查看,太医看罢摇了摇头:“纯亲王又昏睡过去了。” 听到隆禧只是昏睡,胤礽方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康熙却没有胤礽这么乐观,从太医欲言又止的神色中,他已经明白了如今的情况。 隆禧刚刚能清醒过来跟胤礽说一句话已经是奇迹,接下来,应该就是等待死亡降临的煎熬了。 “保成,跟朕回宫去吧。” 康熙不忍心让儿子真的见到那一幕,柔声道。 胤礽摇头:“不,我要留下来陪着七叔。” 康熙摸着儿子的头:“可朕必须得回宫一趟。隆禧的事情不能瞒着你乌库妈妈,但若是旁人去回禀,定然是拦不住她过来的,朕得亲自去说。”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绝对见不了隆禧如今的模样,康熙只能亲自回宫一趟,去劝阻她。 可若是他走了,将胤礽自己留在这里,他也不放心。 纳兰性德怎么偏偏就赶在这个时候出发了,鄂伦岱那个没用的,只会抱着胤礽一起哭! 胤礽伸手擦掉自己脸上的泪:“阿玛去吧,您放心,我会帮您守好这里,绝不会让纯亲王府乱起来!” 康熙不想勉强胤礽,只好点头道:“朕已经叫人去喊你二伯五叔过来主持大局,你顾好自己,别叫朕担心。” 说罢,他便急匆匆的踏上了回宫之路。 马车上,康熙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 他刚刚并不全是为了哄胤礽才那么说的,他是真的很想杀人。 如果刚刚不是胤礽在哭,他在进屋的那一刻,可能就要杀人了。 是胤礽的悲伤和眼泪按住了他心中的杀意,也是胤礽的难过,让他心中的杀意更甚。 就算尚佳氏怀了孩子又如何? 孩子终究有生下来的一天。 她敢不顾隆禧的身体强行怀孕,又敢将胤礽拉进王府让胤礽如此悲伤,就该想到,会有付出代价的时候! 他不会现在杀她,他不想让隆禧不安心,也不想让胤礽觉得他的阿玛是个弑杀的暴君。 但不代表,她就不会死。 还有尚家,但凡参与此事的人,都一起埋了吧。 不对,以前胤礽说起梁祝的故事时,曾经说过一句,两个人一起死了,又怎么不算是美好的结局呢? 那如今,便叫尚家的人,活一半死一半好了。 …… 康熙终究是放心不下胤礽,又派人去叫了常泰过来陪着他。 胤礽虽然与常泰见面的次数也并不多,但有亲舅舅在身边,多少也是个依靠。 他拉着常泰的袖子一起坐在外面,不太敢再进去看隆禧昏睡的模样,他抬头看着天,寄希望于老天爷能再发发慈悲,放过那个自小就受尽病痛折磨的人。 常宁很快就赶了过来。 他是经常来探望隆禧的,很清楚隆禧的情况,也没进屋,只是一屁股坐在胤礽的身边,低声道:“太子放心,一切早就准备好了。” 胤礽抬头看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其实问过很多次关于隆禧的情况,可无论是康熙还是常宁,都瞒着他,含糊着带过。 若他们能早点告诉他,他就能早点过来陪着七叔,至少不会如此遗憾了。 “皇上怕你难受,” 常宁叹了口气,“其实这么些年来,我们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但你跟隆禧的感情那么好,皇上怕你承受不住。” “可我终究会知道的啊。” “若不曾亲眼所见,那他在你心里永远都是那个神仙般的七叔,不好吗?” “可我也会觉得遗憾的。” “谁还没有遗憾,总比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强。” 胤礽重新低下头。 他知道康熙和常宁都是为了他好。 若是今日他没能见到隆禧,只是在宫里听说了他薨逝的消息,前来祭奠的时候看到的是棺椁牌位,也许他真的不会受到这么大的冲击。 人在接受既定事实的时候,总比等待结果更容易些。 “其实皇上吩咐过不许你进来的,” 常宁说到此事的时候,声音里也有杀意,“可有人买通了门口的侍卫,故意将你放进来,就是想让你亲眼看到隆禧的模样。” 这事康熙也说过,胤礽点头道:“尚佳福晋为了护住肚子里的孩子——” “才不是!” 常宁冷哼,“她肚子里的是隆禧的孩子,皇上就算是再生气,也不可能动她!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皇上气急了,等孩子生下来要她的命,也不会连累到尚家的其他人,可如今,呵呵,我倒要看看尚家还能活下来几个人!” “恭亲王!慎言!” 常泰开口阻止常宁继续说下去。 常宁不屑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慎言个屁啊!我都能看出来的事儿,我不信皇上看不出来!也就只有尚佳氏那个傻子会往这么明显的陷阱里钻,专门捡着皇上的逆鳞薅,薅了一片不够又去薅更宝贝的,非要试试皇上手里的刀钝没钝!” “怕是这些年皇上太仁慈了,让他们都忘了咱们皇上连鳌拜都能擒杀,更何况是这些个心怀鬼胎的小人!且等着看吧,早该让那些汉人再见识见识什么叫血雨腥风!” “常宁!” 一声厉喝从不远处传来,却是福全到了。 “青天白日的,你在这儿浑说什么呢!” 福全不知听了多久,脸色铁青,“怎么,你打算亲自提着刀去屠了尚佳氏全家?” 第70章 “有何不可!” 常宁素来一身反骨,也就康熙能压制他几分,对上福全却是一点不惧,“今日索幸太子无恙,若是有什么不对,你看我敢不敢灭了尚佳氏满门!” 他可不管什么残暴弑杀的罪名,大不了就被圈禁一辈子,他为太子报仇,皇上也不会真亏了他! 福全知道常宁的臭脾气,也不敢真去惹急了他,怕他当真做出什么事来,故而转向了胤礽:“太子不好好在宫里待着,为何私自出宫!若非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尚佳氏便是有心,也不可能碰到你!” 胤礽坐在地上不动,只是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福全:“孤的行程,不需要向裕亲王汇报吧?” “臣是太子的王伯,臣在担心太子的安全!” “王伯又如何?” 胤礽正心中不痛快,完全没有耐心忍着福全,“孤是太子!怎么,王伯口中称臣,心里却不将孤当成储君吗?” 福全没想到胤礽会对他这般不客气,愣在了当场。 面对胤礽冰冷的眼神,他口中的话却是无法说出口了。 满打满算,太子才七岁,可这一身储君的傲气,却已是浑然天成。 他是可以仗着长辈的身份不必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