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待见的处境更加艰难。虽然后来他看见父母有了新的家庭和小孩后的态度和表现就明白了——哭闹不能换来的,不哭不闹也没有用。没人心疼、没人在意自然也就不哭了,他不想哭给自己看,也不愿自怨自艾,于是就这样慢慢养成了不自觉压抑情感的习惯。 他不擅长表达内心、不适应外露自己脆弱不安和不自信的一面,所有归因都是一脉相传。 不过再进入职场后他发现,情绪稳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优点,虽然副作用是总有很多杂七杂八不属于他的琐事找上他——别人的生活都有优先级,不论是要约会、要聚餐还是要陪小孩,大家都知道他孤家寡人时间更加灵活,他脾气也好不爱拒绝人。并且说实话,沛诚自己也不是特别在意——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呆着,办公室都走空后的那种安静他也很享受。 只是没想到用力过猛,一朝竟然倒在工位上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已经是十分遥远的记忆。 现在有一个人说,看他哭会心疼。 虽然对方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他明明深知这个年纪的爱与喜欢该有多么多变,但这份感情的真挚和赤诚也令人无比动容。 森泽航又开口了:“我都不知道……你平时总是很淡定,总是思考了很多,好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有把握,计划得井井有条。所以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压力这么大,心里埋了好多事,我太笨了。” “我要是能更有用、更帮得上忙一点就好了……”他这样叹息着。 沛诚愕然地抬起头,道:“不是的,我只是……习惯性想太多,是我这自己爱纠结,和你没关系。” 森泽航皱起眉:“怎么能叫没关系呢。” 沛诚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我的烦恼不是你造成的,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是因为你嫌我太幼稚、太菜了,所以才觉得我不能帮你分担这些烦恼对吧?”森泽航却不好糊弄,“不然你为什么之前一直假装没事,都不愿意和我分享呢?” “哎……”沛诚有些无奈,“能够被轻易解决的事情就不能算作认真的烦恼了吧。不过,那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森泽航不太明白。 “对,不重要了,”沛诚跳下地,伸了个懒腰,又活动胳膊腿,“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明天的事就交给明天再烦恼吧!眼下的我、此时此刻的我很开心!” 森泽航抬起脸看他:“真的吗?” “当然了,我很高兴。”沛诚摸了摸他的头发,就像森泽航曾经很喜欢对他做的那样,“但是你接吻技术好差,我嘴角有点破了。” 森泽航瞬间面露窘色:“你才差,好几次我以为你要缺氧昏倒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死搂着我不松手!”沛诚反驳道。 “那是因为你老想躲!”森泽航大声道,“都被你跑了那么多次了,好不容易松口了我当然要抓紧点。” “那你嫌弃我做什么!”沛诚也恼了,“况且我本来没经验,技术差又怎么了?” 森泽航一下就不说话了,他嘴角上上下下动了好几次,很明显是想笑又刻意憋着。“我也没经验,所以……我们谁都别嫌弃谁了,互相学习互相进步吧。” 沛诚闻言忍不住乐了,他笑一会儿后,又不确定地问:“那以后……要怎么办?” “你说关于什么?”森泽航问。 沛诚手在二人之间来回指了一下:“我们之间,我不懂要怎么谈恋爱,我需要做些什么?” 森泽航注视着他,身形未动,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攥紧了,好像在竭力忍耐着什么。沛诚半天等不到答案,只奇怪地看着他。 “你……别说这么可爱的话,”他哑着嗓子道,“你什么也不用做,我们就像原来那样相处,其他的顺其自然,可以吗?” “好。”沛诚应道,“然后……家里那边我暂时还不想说。” 森泽航点头道:“没关系,就像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你不喜欢引起关注对不对?明天开始我会尽量低调点的,花就不送……就悄悄地送。” “结果还是要送啊?”沛诚失笑,“你干嘛忽然装出一副很懂事的样子。” “那不是看见你……”他没有将句子说完,转而道,“我是听话的男朋友嘛,所以我以后都会很懂事的。” 沛诚觉得他简直太可爱了,怎么看怎么喜欢,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伸出双手抓着森泽航将他拽起来,说:“要不要出门找点吃的?晚饭都没吃饱。” “可不是吗,我刚啃了两朵西蓝花,你倒好,一个炸弹丢下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你就把饭全给我倒了。”森泽航装模作样地摊开手,“虽然不好吃吧,也不是这么浪费粮食。” “好了好了别啰嗦了,我们到镇上去找吃的。”沛诚在背后推着他,“你去穿件厚一点的外套,我骑自行车载你。” 为了方便四处走动,沛诚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剑桥很多人都这样,可惜森泽航并不会骑车,只能被沛城塞在后座,长腿蜷起来踩在后车轮的轴上,手臂环着沛诚的腰。 “你骑慢一点!这个石头路硌得我屁股好痛!”森泽航大叫道。 沛诚哈哈大笑,笑声被稀释在风声中。 两人混进了镇上的一个酒吧里——就算样貌稚嫩,但好歹身高还够,老外又向来闹不清亚洲人的年龄,只当他们是娃娃脸的大学生。 刚巧今晚酒吧里有爵士乐队在即兴演出,竟然座无虚席、挤挤挨挨的全是人,两人只能在吧台边找了个角落呆着,顺便点了些炸物和零食垫肚子。外面是寒风阵阵的冷寂街道,一门之隔的里面却火热得连外套都穿不太住——台上的乐手投入地即兴,无论是键盘还是小号还是贝斯都在神仙斗法,客人中还窜出来了几个会唱歌的观众,和乐队咬了咬耳朵,几个人眼色一使,居然立刻就配合上了。 沛诚虽然不太熟悉这样的音乐类型,但也一边嚼鸡翅一边听得很带劲,他问森泽航:“你会什么乐器吗?” 酒吧里太吵,森泽航不得不凑到他耳朵边说话:“小时候练过钢琴,你忘了?” “哦,对。”沛诚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又问:“现在呢,不弹了?” “好久不弹了,”森泽航说,“稍微有几天不练手就生了,现在估计更没法听。” “以后有空弹给我听吧,我有点记不得你弹琴的样子了。”沛诚说。 “是嘛,反正你以前可不待见我了,”森泽航还在记仇,“现在是不是很爱我?是不是为了以前欺负我而后悔?” “哦,你别蹬鼻子上脸的,稍微对你态度好点就开始嘚瑟了。”沛诚把鸡骨头丢回盘子里,扯了纸巾擦